卷毛和烟灰缸上血迹残留的检测结果显示,属于同一个人的。
看到结果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过来。
父亲的死,绝非偶然。
医生的意思是,父亲半夜死的。
根据种种线索,我脑海中勾勒出父亲死亡前的画面。
那天半夜,护士徐冉接着看护的借口,拉着刘昌伟去了父亲的病房。
两个人在那张空闲的床上行不苟之事,然后动静惊醒了我父亲。
父亲看到他们两人纠缠在一起,一怒之下被气死了。
想到这里,我肚子里一阵窝火。
自打母亲因病去世后,老父亲为了我一直没续弦。
他冬天天不亮就早早出门去工地,晚上天黑了才回来。
我今天能有出息,那都是他一块砖一块砖码出来的。
婚后徐冉不想和父亲在一起住,去年我刚花了钱在隔壁那栋楼买了一套房给他养老。
我还让老父亲别干活了,每天就打打牌,晒晒太阳,没事的时候去广场上找大妈跳跳舞。
甚至还给他介绍了个条件不错的阿姨。
那阿姨也对父亲有兴趣,不过碍于女人的面子一直没主动说。
最近我去医院看父亲,还能碰到那阿姨。
我还问过父亲,人家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为啥还不主动一下。
老父亲拍着我手背笑着说:“大妹子俩儿子一个女儿,女儿结婚了,俩儿子还单着呢。”
“她跟我在一起啊,就是为了图我那一套房子。”
“可这房子是你辛辛苦苦加班加点赚钱买的,以后得留给我孙子或者孙女才行!”
当时我的心情特别复杂。
老头子忙活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想着我,竟从没想过自己。
这样的好父亲,他却死了,被刘昌伟和徐冉这两个狗男女活活气死的!
默默给父亲的遗像上了三炷香后,我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让这两人付出代价!
哪怕丢掉了工作也在所不惜。
凭我的能力,就算不能在跨国控股公司当经理,找个同类型的工作重新开始也并不难。
我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总经理这一职位,而面对妻子的威胁选择妥协。
如果我不妥协,父亲也不会死。
这就像撒谎,当撒了第一个谎言后,就需要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圆。
“忍让只会让混蛋更加肆无忌惮,从而产生不可挽留的悲剧”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我和徐冉都签了一份婚前协议,谁出轨谁净身出户。
这是她当初率先提出的。
我在卧室抽屉里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徐冉站在浴室窗户前怡然自得的给自己补妆。
“赵明,你在找婚前协议吗?”
她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
猛地反应过来,我走过去质问她:“你收起来了?”
徐冉咯咯直笑:“我可没有啊,你自己找不到跟我有啥关系?”
她做了事,还不肯承认。
婚前协议放在哪儿,我心里很清楚。
“你以为把协议收起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婚内出轨,就算没有那张纸,法律也一样会偏袒我的。”
徐冉转过身来,那张漂亮的脸蛋在妆容点缀下显得更加精致了。
我却觉得无比恶心。
“反正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你又没我出轨的证据。”
“徐冉,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又笑了:“我当然知道了啦,我漂亮精致,在外人眼里,是你的好妻子。”
“你家里的亲戚和那帮朋友可都羡慕你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呢。”
忍无可忍得我,照着她脸扇了一巴掌。
徐冉摸着被打红的脸腮,也不生气。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我允许你出轨,这样咱俩就扯平了不是吗?”
“我们医院里很多医生都是这样。”
“反正我不会离婚的。”
她惊人的话把我雷到了。
妻子出轨,丈夫也出轨?
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样的思想角度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或许她在医院工作的时间太久,被那些人污染了思想?
我兀自摇了摇头。
狗吃的再好,也永远改变不了吃屎的本性。
就像野狼永远养不熟是一个道理。
徐冉性子本就是那种喜欢刺激和新鲜感的女人,只是这些年我没有发现而已。
我们的对话,到她坚持不会离婚这句结束了。
她补好妆后,从容不迫地出了门。
我走到阳台前,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楼下。
不一会儿,徐冉的身影出现在我视线里。
她走到马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跟前。
刘昌伟从驾驶位走出来,和她面对面拥抱,两人甚至还不顾廉耻,当街亲吻之后,才上了车。
我默不作声拍下拍下照片。
掐灭香烟后,我拿起卧室里的证据,打算去徐冉的医院。
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她都不要脸,那我当然不能惯着她了。
徐冉的工作地是一家私人医院。
规模不小,在当地有着不错的名声。
当然,仅此而已了。
公司有个部门与这家私人医院有业务上的往来。
所以我轻而易举就找负责人要到了陈院长的电话号码。
陈院长办公室里,他指着饮水机对我说:“你自己倒水喝啊,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等处理完了,你再说。”
他并不年轻,快有50岁左右,头顶地中海,两鬓发白。
过了会儿,我看他在发呆,才明白这家伙在敷衍我。
于是我主动开口,讲徐冉和刘昌伟的事情说出来,并将证据放在他桌子上。
陈院长表情有些凝重,他问我:“证据都在这里吗?”
我愣了下:“都在这里,没有备份。”
观察他的表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放心把东西放在这儿吧,我一会儿把他俩叫过来,如果事情是真的,我一定不会姑息!”
“好的,那就谢谢陈院长了。”
……
出了办公室后,我并没有离开医院。
而是在医院的大厅和走廊里晃悠。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当初父亲的那间病房前。
因为临近下班点,医院不少人都在换班,所以走廊里人很少。
偶尔有几个病患家属,也是匆匆路过。
我本想去那间病房看一看,却在走廊拐角听见了妻子熟悉的声音。
靠在视线盲区躲避时,听见了徐冉和刘昌伟的对话。
“刘昌伟,你说我老公搜集了咱俩的出轨证据,去找陈院长了?”
“嗯,证据都放在老陈桌子上呢!他刚刚把我叫过去训了一顿。”
“然后呢?”徐冉用急迫的声音追问。
“然后就没然后了啊,陈院长是我三舅,他肯定会帮我把事情压下来。”
“赵明那小子算个什么东西?还妄图想搞我?”
“……你干嘛?还在走廊里呢!别乱摸!”
徐冉不自然的声音响起。
“嘿嘿,赵明搞我,那我就只能从你身上要利息了!”
“走廊里不行,那就去气死你公公的那间病房!”
“听说那间病房死过人,都没病人愿意住呢!刚好给我俩机会……”
病房门关上后,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原来,陈院长跟刘昌伟是亲戚关系,怪不得之前找他的时候态度那么消极,还追问我有没有徐冉出轨证据的备份。
当时我还挺纳闷,愣了一下,如今想来……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私人医院不比公立医院,很多事情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整个医院都是陈院长家的,就算自己侄子出轨已婚员工,他利用权限冷处理,一般人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闹?
这件事和陈院长没关系,就算我把事情闹大了、报警了,甚至最后在网络上火了,他事后顶多就是把刘昌伟开除。
回头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再给刘昌伟招回来,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看来,只有真正威胁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某些人才会着急。
“陈院长啊……”
既然你喜欢玩权利,想搞权限狗那一套,那我只能奉陪了。
我打开手机录像机,一脚踹开病房门。
病房里,衣衫不整的两人果然纠缠在一起。
刘昌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不轻,回头看是我之后,惊吓变成了愤怒:“你进来不敲门?”
“敲门?我敲尔母!”我反锁房门,按下病床前的紧急按钮,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护士闻讯赶到。
这一次我没有动手,只是骂了他一句之后,就拿着手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录着两人狼狈的样子。
刘昌伟估计是觉得这里是他的地盘,胆子也变大了些,竟出言威胁我:“赶紧把视频删了,不然我让你出不了医院!”
我冷眼相看。
徐冉也脸色难看,命令我说:“赵明你别再录了!”
“跟他废什么话?”刘昌伟穿戴整齐后,直接朝我走过来,试图拿走我的手机。
我反手一巴掌抽他脸上。
他被激怒,爆了句粗口又张牙舞爪冲过来。
这一次我没有容忍,一脚踹在他裤裆。
只听他嗷呜一声,刘昌伟额头上的冷汗瞬间爆出,整个人弓起腰,躺在地上蜷缩着嗷嗷叫。
外面的护士来了,她们听到动静拉开门一看,都被惊呆了。
……
刘昌伟报了警,警察把我带到警局做笔录时,妻子徐冉也跟我一起。
“赵明你完了!刘昌伟被你踢废,等着坐牢吧!”
我淡然自若:“他如果愿意和解,我愿意赔他钱,判几级伤残,我就给相对应的赔偿,这么可能坐牢呢?”
徐冉嗤笑一声:“好你个赵明,那如果刘昌伟不同意和解呢?他说了,必须要让你坐牢!”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徐冉啊,怎么说你也是我老婆,干嘛帮着一个奸夫说话呢?”
“你说说,这得多伤我的心啊?”
“不如这样,你去帮我说几句好话?”
面对我的调侃,她真信了,还出言嘲讽我:“你害得我在全医院同事面前丢脸,还指望我帮你说好话?做梦!”
这女人还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竟帮着奸夫威胁自己的丈夫。
这世界怎么了?
“老婆,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你没出轨,哪儿来的这么多事情啊?所以这件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依旧笑眯眯,甚至还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气得徐冉直咬牙。
其实那一脚我没有留有余力,刘昌伟只怕是废了。
所以现在我心情很好。
我还是被警察放回了家。
因为我承诺过可以赔偿。
我找过公司的律师团队咨询过。
这种情况,只要受害者接受赔款,一般是不会坐牢的。
刘昌伟那玩意儿肯定是废了,就算不废以后做那方面的事情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我估计,他现在应该恨死我了。
也一定不会接受赔偿调解。
刘昌伟不差钱,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任医师的人,怎么可能差钱呢?
私人医院的主任医师工资很高的。
自那天之后,徐冉就再也没有回家过,全天都陪在刘昌伟身边。
我不仅不生气,反而开心坏了。
这就等于是坐实了她出轨。
陈院长主动给我打来电话,希望我能去看一看刘昌伟。
电话里的陈院长,态度卑微极了。
“赵总,虽然这件事您没有错,但刘昌伟怎么说也断了命根子,您好歹去看一眼,回头我给侄子做做思想工作,让他给您道个歉,总不能让您真的去坐牢,您看……”
我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吧,你看着安排。”
不知道刘昌伟憋着大气不敢喘是什么样子呢?
真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啊!
……
我带了两份合同。
一份是刘昌伟不在追责的免责合同。
另一份则是我公司与陈院长私人医院的一批医疗器械交易合同。
正常来说,卖医疗仪器和疗效药的都要求着医院。
但我们公司不同啊,医疗器械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技术领先水平。
陈院长如果拿不到这个合同,他就争不过其他私人医院。
这样用不了几年就会倒闭。
中国人太多了,私人医院也太多了。
如今的社会大环境不好,各行各业都在疯狂卷。
所以我根本就不怕刘昌伟。
慢悠悠赶到医院某病房时,陈院长还没来。
刘昌伟看到我,表情丰富极了。
愤怒,不甘,颓然,泄气……
徐冉也在,不过好像并不知情。
她愤怒地看着我,“赵明!你真的好狠,好狠啊!刘昌伟基本算是被你踢废了!”
“你等着坐牢吧!”
“哦?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去坐牢?万一你的奸夫愿意私下调解呢?”
徐冉笑了:“你就那么离不开我?赵明我告诉你!就算刘昌伟废了,我找别的男人也不会找你!”
我震惊。
“啊??”
我离不开她?
虽然我长相一般,但我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丑也不胖,就算我找个要钱不要爱的女人,凭我的身份,应该也不难吧?
“徐冉你是吃了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问过律师了,等你坐牢这段时间,我会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到时候咱们现在的房子,还有你给你爸买的房子,包括你所有资产,我都能分走一半!”
“我们有婚前协议,你出轨了。”我说。
她扬起下巴:“那又如何?协议书你不是没找到吗?实话告诉你早就被我全给烧了!婚前协议做不得数!”
我终于还是被她给气到嘴角抽搐。
她还真是贱出新境界。
这时候,陈院长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赵总!我迟到了!”
他上来就跟我握手,一个五十岁的人,面对我这个年轻晚辈,态度卑微到了极致。
刘昌伟看到这一幕,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我将同意私了的合同递给刘昌伟:“给字签了吧。”
刘昌伟默默坐起来,他刚拿起笔,就被合同上刺眼的数字给刺激到了:“只赔我348元?”
显然他被气得不轻,脸都红温了。
“对啊,348就问你同不同意吧。”
我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陈院长在旁边给他疯狂使眼色。
刘昌伟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就像是热带雨林里的变色龙,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这是它为了适应恶劣又危险的环境,而不得不进化出来的求生技能。
不得不说,刘昌伟还是有点东西的,他最终还是在合同上签了字。
陈院长的态度低到了尘埃里:“赵总,您看……”
我将合同甩给他:“先签半年的,往后公司与贵医院的合同期限永远是半年期。”
陈院长的手微微颤抖,“赵总,哪儿有这样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陈啊,你不是喜欢玩权限么?那就玩呗。”
他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我适时安慰:“放心吧老陈,只要刘昌伟这边不出什么幺蛾子,你们公司的合同我会按时签的。”
毕竟要防着他去我公司举报我,说我公报私仇不是?
虽然印象不是特别大,但总归是不好的。
一旁的徐冉被惊呆了:“赵明……你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她非常震惊我为什么能左右陈院长。
也不敢相信我能用这种办法轻而易举的破解了困局。
她也不想想,如果这个职位权力没那么大,我能容忍她出轨,还放任她继续为所欲为?
“陈院长,刘昌伟老婆呢?还没来?”
没有理会徐冉的问题,我又笑眯眯的看向陈院长。
像是深渊里的恶魔。
刘昌伟脸色一变再变:“你,赵明你个狗……你居然把事情捅到我老婆那儿去了?!”
他骂到一半,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明知道他私下把我骂的狗血临头,但那又怎样呢?
我就喜欢他想骂我,又不敢骂我的样子。
“刘昌伟你说话我很不喜欢啊。”
我走过去,又照着他脸就是两个耳刮子。
“叫一声爹来听听。”
“你欺人太甚!”
“不叫?陈院长那你半年后的合同还签不签了?”
“爹!”
“唉!这就对了嘛。”
此时,刘昌伟那200斤的刘夫人赶到现场……
刘夫人的一条手臂,都比得上徐冉大腿粗了。
我也吃了一惊,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想要逃跑的徐冉拦了下来:“跑什么啊?你不是说要陪刘昌伟?”
“陈院长,咱俩出去谈谈吧?抽支烟?”
陈院长卑微极了,冲着我点头。
我们在吸烟区抽烟,距离病房得有一百来米吧。
就是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听见病房里杀猪般的嚎叫。
“老陈啊,我还有个项目想跟你合作合作。”
看情况差不多了,我决定给陈院长一点好处。
总不能光打不给糖吧?
不然以后我还怎么折磨刘昌伟和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