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吊带、内衣、被撕烂的裙子……零零散散得散了一地。

一片狼藉。

躺在床上的赫然就是沈芸白和俞景川。

“啊!”听到声响的沈芸白从男人怀里出来。

被子滑落,少女白色的肌肤上尽是暧昧的红痕。

她满脸潮红的脸上竟是一副受辱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分明是景川中了计!

他被我家害了啊!

奇怪的是他现在还昏睡不醒。

我上去用力地摇晃他,泪水不受控地滚落,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

“知意?”他终于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我昨天在和朋友喝酒的!”

“我根本没见过她!醒来就在这了!知意,你相信我!”

一向沉稳的他此时却六神无主地像个孩子。

我的心狠狠一揪。

“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沈芸白攥着被子挡在胸前一脸羞辱。

“你必须要负责!这可是我女儿第一次!”妈妈大着嗓门叫。

说着掀开了被子,雪白床单上的那抹红——红的刺眼。

“而且我已经拍照了!不负责你就等着声败名裂吧!”

我的脸色一变,慌忙去抢手机。

却被一个巴掌扇地偏过了头。

“贱人,还想抢你妹妹男人。”

我胸中一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泣不成声。

景川慌忙套上衣服。

联系昨天请他喝酒的朋友,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急的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景川家里要求严苛,发生了这种事情闹到他家里去。

不用我家逼婚,他家都会直接提着赔偿款直接登门!

“我们走!”

景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瞪了那对母女一眼,目光狠戾地让我害怕。

10

出了房门,他拉着我径直去监控室。

但不出意外地,我们被告知昨天设备正好坏了。

我心如死灰,愧疚地要死。

刚出酒店,我就一把抱住景川。

“你别怕,没事的,都是她们的诡计。”

我一字一句郑重地说。

他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

回抱住了我,在我耳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那对母女步步紧逼,沈芸白更是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和俞景川烦不胜烦,只能躲着她们。

可在今天,她们突然对我下了最后通牒。

“不对沈芸白负责就闹到俞景川他家!”

想起妈妈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泼妇架势,我愧疚难安。

“要不你先答应她们吧。”

我在手机上将这条消息反复编辑,删了又删。

最终还是点了发送。

“好的。”

他还是秒回,只是这次除了这两个字再没了下文。

他也对我失望了吧。

晶莹的泪落到屏幕上,模糊了消息。

“叮”

“权宜之计,等着我。”

盯着新冒出来的消息,我破涕为笑。

一切都会好的。

11

“他答应了。”我低垂着头走出房间倒水。

妈妈看垃圾一样扫了我一眼,“还算有自知之明。”

“晚上安排了你去相亲,对方是个军人。”

“彩礼大几千呢,你妹妹和景川以后结婚要用钱。”

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哗啦!”

手里拿着的杯子碎了一地。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是缺男人嘛。”

“我不去!!你想把我的彩礼给沈芸白当嫁妆!你配当母亲吗!”

“谁让你长的就一副骚货的样子!你去不去?!”

她暴跳如雷,将手机举到我面前——上面是沈芸白和景川的高清照片。

我嘴唇颤抖:“好……”

晚上八点,我准时到了约定地点——一家大排档。

店里大多是打着赤膊胡吃海喝的地痞流氓,污言秽语,喧声震天。

更离谱的是,那个所谓的军人竟然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看着对面那个油腻肥胖,还瞎了只眼的残疾人,我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听说你是个军人?”我试探地问。

“嘿嘿,对啊,我爷爷是军人!”我一阵无语。

“不好意思,我们不合适。”

再不想多说一句,我拎着包想离开。

却被他突然一把抱住。

腥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脖上,我恶心地想吐!

“干嘛!”

我伸手一推,却碰到了他身上叠起来的肥肉。

滑腻的触感简直快让我疯了!

“你妈已经拿了六千彩礼钱了,你必须跟我,等你年纪够了就结婚!”

说着就在我身上啃了起来,上下其手。

“啊!啊!”我拼命尖叫,但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却无人理会。

看热闹起哄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脱衣服想加入。

我被压在身下绝望的挣扎。

“滚!”身上一松。

一件黑色外套盖住了我的脸,我被抱了出去。

“谁啊?”没人回答我。

跑出一段到了安全地带后,他这才放下了我。

是陈行简!他怎么会在这?

“是沈芸白威胁我安排这个人和你相亲的。”他言简意赅,羞愧地不敢看我。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惊惶未定。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觉得良心过不去,一直在暗处盯着……”

“沈芸白手里有我家公司机密……本以为都分手了她也会自觉删掉,没想到……”

“不过现在我觉得比起良心,那个机密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他又解释了两句。

沈芸白竟然已经歹毒到这种地步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谢谢。”我真挚地道谢。

12

我回了家。

见我完好无损,沙发上贴着发烧贴的沈芸白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讶异。

我的心彻底寒了。

妈妈正为沈芸白端茶递水,温声细语地嘘寒问暖。

她病了?又耍什么花招。

“不结婚你就去捐肾!彩礼我帮你还给人家!”

“白养你这么多年你也得起点作用吧!”

爸爸从房间走了出来,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捐肾?我蹙紧了眉。

这三个人能不能消停一天!

我抿着唇避过爸爸想走,却被他挡住。

“去哪?你妹妹都病成这样了,前段时间检查她天生只有一个肾!体弱多病!”

“对啊,你有三个呢,你这个扫把星,呸!”妈妈插嘴进来。

看着他们的嘴脸,我再也忍不住。

“你们要把我逼死才开心吗!!衣服吃的也就算了!男朋友也要抢!现在……现在连我的肾都要!!!”

“你没有听到那天医生说割肾我会有生命危险吗?我活不了的啊!!”

“我死了你们都是凶手!!!”

我指着她们撕心裂肺地喊。

“我本以为我熬到成年就可以独自生活,没想到我可能根本活不到成年……”

捂住耳朵,我蹲下来,崩溃大哭。

爸妈怔住了,狭小的家里寂静无声,只剩我嘶哑的抽泣声。

沈芸白脸色一变。

“爸妈,我也不想害姐姐,只是医生也说我活不过十九岁……”

她拉着妈妈的手虚咳了两声。

爸妈连忙过去查看。

呵呵。

“我捐。”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们手里还捏着景川的筹码。

他是我的底线——绝不能出事。

13

涉及到沈芸白的事,爸妈的效率高的可怕。

手术就安排在五天后,一个乡村医院里。

可悲的是,那天恰好是我十八岁生日。

我担心手术的成功率,但想到沈芸白也在手术台上便稍微放了心。

进手术室前,我坐在移动床上,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手机录音,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我进手术室,你们把景川的照片删了,还他自由。”

“好。”

爸妈还在面面相觑,沈芸白却一口应下。

我把录音发给了陈行简。

我早就跟他交代过了,万一我出了事,请他帮忙落实。

说来也是好笑,除了俞景川,我能信任的人竟然只有陈行简。

我在心底苦笑,躺了下来,和沈芸白并排被推进手术室。

头顶白的刺眼的手术灯亮起,医生给我注射了麻药。

奇怪的是,过了五分钟我还有知觉,只是有些混沌。

“其实俞景川根本没有碰我,连中迷药了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床单上的血是我手指上的,哈哈。”

意识不清间我听见沈芸白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个医生是我特意找的,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她丧心病狂的声音才刚刚落下。

我就清晰地感到肚皮一层层被刀割开,极致的痛蔓延全身。

“啊……”

我痛苦地闷哼着,麻药剂量不够!

晕厥前一秒,我迷迷糊糊间看见医生捧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放进沈芸白身体——那是我的肾。

我死在了手术台上——被活活疼死的。

我死后医生连腹腔都没给我缝,就这样血淋淋地推去了太平间。

14

妈妈盯着我尸体上覆盖着的被血浸透的白布沉默。

看不出喜怒。

几天后,高中学校打来电话,叫我妈去收拾遗物。

路上时不时有同学老师来关心我的情况。

更夸张的是一直很喜欢我的班主任竟然泣不成声,连连悲叹。

“真可惜,这是个好孩子啊!”

妈妈傻了眼,嘴角的微笑开始有些牵强。

“哪有,这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班主任瞪大了泪眼朦胧的眼睛,抬高了嗓门,隐隐透着股老教师的威严。

妈妈一愣,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尊师重长,成绩优异,品学兼优啊!”

“您看!”班主任颤抖着手指向表彰墙上我的照片——挂在正中间。

“她是你亲女儿吗?”看到妈妈震惊的神色,班主任一脸悲哀地摇着头走了。

沈芸白差点被塞钱上的精英中学劝退,而我却是廉价学校里人人称赞的楷模。

从来没有来过我学校的妈妈眼眶微微红了。

到我破败不堪的宿舍时,她快速地抓着我的荣誉证书往箱子里放,却一时半会怎么也放不完。

不知怎的,一行清泪缓缓从她眼角流下。

她终于懂得了——我是个优秀的孩子。

只可惜,我已经死了。

妈妈想履行约定还俞景川自由,沈芸白却一意孤行砸了我录音的手机。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啪!”

妈妈第一次打了沈芸白的耳光。

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15

没有辜负我的嘱托,陈行简不顾沈芸白的威胁将录音上传了网络。

与此同时一起公布的,是沈芸白下药陷害俞景川,雇佣流氓意图侵犯我的真相。

甚至,陈行简还查出了我的真正死因。

——麻药无效,活活疼死。

看到新闻的刹那,俞景川疯了一样地冲到我家。

红着眼睛掐着沈芸白的脖子就把她硬生生拖到了天台。

“我要你偿命!!!”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撕心裂肺的吼。

沈芸白待宰的羔羊般涨红着脸吃力地呼吸。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铺天盖地的谩骂淹没了沈芸白。

“丧尽天良!”“无耻!”“垃圾!”……

警察和爸妈的劝说在这种大规模的公愤面前显得那么苍白。

沈芸白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推了出去!

“不要!”

从暗处冲出来的陈行简急急拽住了两人。

“沈知意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看着魔怔了的俞景川,他哽咽了声音。

俞景川闪烁着泪光的赤红双眼迷茫了瞬,手上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就在这一刹那。

沈芸白被警察扛了过去。

俞景川终于压抑不住极致的悲伤,缓缓蹲下来,抱头痛哭。

……

一时间,沈芸白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我妈这才知道她心目中乖巧懂事的女儿皮囊下藏着的一颗蛇蝎心肠。

她后悔了,开始和爸爸和沈芸白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家里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直到有一天,沈芸白把我养的小狗煮了想讨好妈妈。

却没想到妈妈直接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本就声败名裂的沈芸白彻底受不了了,一脚把滚烫的肉汤踢向妈妈。

爸爸偏心沈芸白,和她一起把妈妈揍的面目全非,鲜血横流。

妈妈爬着去厨房拿了菜刀。

混乱之间误把爸爸砍死,沈芸白骂她是畜生。

妈妈奔溃着将刀一把插进了沈芸白的肚子。

还挖出了我的肾,倒在一滩血泊中,流着泪呢喃,“妈错了……”

她终于开始爱我了,我想。

几天后,坚持把我的丧事办完,妈妈入狱。

俞景川拿着玫瑰花和戒指跪在我的墓地前,哭着说他终生不娶。

我终究,还是错过了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