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联起手来骗我?”
顾宴上前掐住助理的脖子将他甩到一边,轻蔑的笑道:“她究竟给了你多少钱,竟值得你这么袒护她?”
我看着顾宴的模样觉得自己好可笑,我现在都已经死了,老公还在怀疑我是故意躲着他的。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突然就乐了,因为我想看看等他知道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统统都被他害死了。
他现在大概还以为割肾救了他的是他那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来的白月光吧。
想我怎么这么小气,只是少了一个肾而已。
助理没有说话,我想他这一刻可能也想自己的老板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看着顾宴,我心中只剩无尽的仇恨与悲凉。
曾几何时,我们之间也是甜如蜜糖,他也曾将我捧在手心,我们一起期待孩子的出世,一起为他起名,希望这时间的所有美好都与他环环相扣。
可柳如烟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快到让我怀疑我们的从前是否都是他在伪装。
想起了昨夜,我躺在冰冷冷的手术台上,劣质的麻药让我在半梦半醒之中清晰地感觉到有人一刀刀划开我的腹腔,从里面取走了我还带有温热的肾脏。
可能是因为闹出了人命,那些人逃的逃,散的散,将我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我躺在手术台上,身体的疼痛袭来,潮水般的恐惧也向我席卷而来。
我拼命挣扎,却只无无力地举起手,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想回去找冬冬,想再看我亲爱的儿子一眼,想再抱抱冰冷冷的他。
可我再也走不动了,我绝望地躺着,等待意识消散,等待我真正死去。
良久,许是看助理半天没说话,顾宴转身看向助理,语气中带有些许慌乱。
“她……她到底躲哪去了?你告诉她,要是她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以不追究她!”
助理看着他摇了摇头,“顾总,夫人真的出事了。”
顾宴愣在原地,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
下一秒,他一脚重重踹在助理的小腿处,怒声道:“胆子大了,竟敢联合你一起骗我!!”
“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躲在哪!带我去找她。”
说着就往外走去,我却分明在他远去的背影中看到了匆忙。
这么急想要去找我算账吗?
我心中冷笑,默默跟在身后。
5
顾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诊所,看着四周脏乱差的环境他皱了皱眉。
保镖们一脸惶恐地等在那里,做手术的“大夫”早就跑了。
一进门一股血腥味就窜了出来,血流到了门口,此刻早已凝固。
干枯的血泊之中,我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
顾宴深吸一口气,语气是我许久未听过的温柔,“林瑶,起来吧,别再闹了。”
自从柳如烟回来之后,他总是连名带姓地吼我林瑶。
可我记得他从前总是笑盈盈地唤我阿瑶,他会在早晨起来抱住我,亲吻我的额头,一脸幸福地看着我。
他叫着我的名字,身子却忍不住地哆嗦,喊了好几声我都没有反应,他有些慌了,脚步踉跄地走向手术台。
“林瑶,起来!!”
他依旧是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从他的视角里我看见了苍白的我闭着眼睛躺在手术台上。
肚子上的疤痕像是被人用针随意拉拢了两针,在这间杂乱仓库改装的手术室里显眼得很。
“瑶瑶,你快睁开眼睛,不要再吓我了,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我不怪你了,我保证!”
顾宴伸手要去拉我,却在手指触碰到无尽冰凉时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他双眼猩红,似乎想要靠大叫唤醒我。
我就飘在他面前,看着他对那具冷冰冰的尸体疯狂吼叫,我从中看见了他的恐惧、悲伤、不敢相信!
看着他的样子,我只想笑。
你究竟是在哭死了一个老婆还是死了一个可以随时供你消遣的女人呢,顾宴?
他颤抖着手要去碰我的脸,伸出的手颤颤巍巍停在半空,面上早就没有了他一贯的清冷自持。
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助理立刻上前扶起他,顾宴一把抓过他的衣领,红着眼睛质问。
“为什么!!我没想让她死,我只是想还如烟一个肾,她怎么会死的??”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他厉声质问,声音沙哑,眼睛猩红,脖子上的青筋随着他激动凸起。
“顾……顾总,昨夜他们打电话来,但是当时您在陪柳小姐,不让……”
助理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说着。
顾宴松了手,颓然地坐到地上,是了,昨夜助理确实三番两次来找自己,都被自己赶出去了。
他颓然坐在地上,完全不顾周身的血污,我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平日里他是最洁癖干净的。
我看见大滴的泪水从他猩红的眼眶中滚落,我听见他一个劲的说着:
“瑶瑶,你醒过来好不好,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
“只要你醒过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几乎是爬着过来抱起我。
抱起我的瞬间,他脸上表情丰富极了,有疑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更多的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怎么这么轻?”
他祈求地看向助理,希望从助理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助理看着他,半天才从口中憋出:“夫人少了两个肾。”
顾宴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这么聪敏的人,到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呢喃道:“谁给他们的胆子的?把那些医生给我这个找回来,为什么取了两个肾!”
“先前顾总换的肾是夫人捐的。”
助理看着他的样子,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他一开始就要告诉他,却被他一次次赶了出来。
顾宴彻底站不稳了,抱着我的尸体跪在地上,低着头像极了西方神话中的忏悔姿势。
我飘在空中看着他,看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恶心,现在的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让我知道他其实也是爱我的吗?
不,我只会觉得恶心!
6
跪了很久很久,他重新将我抱起,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哭得方寸大乱的神情,他又恢复了那个顾宴。
他将我带回了家,轻轻放在床上。
柳如烟回来之后,顾宴就很少回家,更别说是我们的卧房。
我那时心中还在悲戚,难道他是要为她守身如玉?
我其实不太懂他这是要干嘛。
助理已经按他的要求出去办事去了,我那时看着角落里冬冬的婴儿车发呆,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助理退了出去后,顾宴起身去卧室放水。
我在心中嘲讽,老婆孩子死了还有闲心洗澡,他怕是第一人。
下一秒就见他抱起我,轻轻将我放进浴缸里,自己也褪了一身衣服与我同坐进浴缸里。
猩红的血污立即在浴缸中绽放开来。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我扶着墙干呕起来。
他很认真地在给我擦洗着身上的每一处血污,有些干涸了,他便极有耐心小心翼翼地擦着,像是生怕弄疼了我。
拿来浴巾将我裹好,他才又抱着我出了浴室。
这会儿我的身子其实已经开始僵硬了,他抱着我坐到床上,很认真地给我吹头发。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我想起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应该也是我们之间最纯粹最爱的几年吧。
他给我换了一身睡衣,是我很久以前就买了的一套情侣睡衣,一直挂在衣柜最里面吃灰,他嫌幼稚从来不肯穿。
把另外的那一套给我换上,他极为耐心地为我梳了梳头发,差不多两天了,我头发掉得很厉害。
新换上我最喜欢的一套紫罗兰的四件套,我安静地躺在上面。
除了脸色白了一些,除了眼窝凹得更深,除了太过僵硬了一些之外,和一个熟睡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顾宴喋喋不休地与我说着什么。
我没听清,他含含糊糊地说着,似乎只管自己说,倒是不在意对方是否听清。
他靠在靠枕上看书,时不时帮我捻捻被子。
许是看累了,他熄灭了灯,一把将我搂在怀中,下巴抵着我的脑袋,他边轻轻拍着我的背睡着了。
像极了夫妻之间最平常不过的一夜。
屋子里的冷气开得极低,第二日助理进来的时候明显打了几个寒颤。
“顾总,那边传回消息了,柳小姐出国后确实是和一个老富商在一起的。”
“只是后来那老富商死了,留了遗嘱给他的子女,柳小姐没得到一分钱,恰巧得知顾总住院柳小姐就回来了。”
“先前给你瞧得病例报告也应当是假的,我昨夜在医院找到了她的另一份体检报告。”
说着就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顾宴看着上面的字手中青筋不断凸起,他心中愤恨达到了极点。
终于发现自己被骗了呀,顾宴?
我看着他的样子笑得越发肆意,笑着笑着再也笑不出来了。
明明随随便便就能查得清的事情……
说到底也只是没人比他顾宴更重要罢,我恨柳如烟,更恨顾宴,他是我一切苦难的根源。
7
天气越来越热了,屋子里的冷气很足,助理进屋越发小心翼翼了。
他不敢去看躺在床上早已没了呼吸的我,也不敢问顾宴,他匆匆汇报完就跑出去大口呼吸,甚至还有些干呕。
我想,那尸体应当是臭了吧,可我现在是魂体,根本闻不到。
顾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还是照旧给我擦拭身体,陪我说话。
这天一早,顾宴就站在衣柜前挑起了衣服,许久,他才拿起一条有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裙。
那是我们刚在一起第一次约会时我穿的,我看着他细心给我穿上衣服,又给我带了个帽子。
我皱起眉毛,总感觉有些诡异。
做完这些他吩咐了助理几句就开车去了医院。
我不想跟他一起去,不想再见他们那对狗男女,可我控制不住,似乎我的魂体只能待在顾宴身边。
柳如烟见了他,眼中闪一瞬间的惊喜。
“阿宴,你来啦?这两天你都没来看人家,人家好想你呀~”
说着就要去抱顾宴,顾宴身子往旁边一侧,她伸出的手落了空,可能是没想到顾宴会躲着她吧,她有些呆愣住了。
顾宴伸出手在她头上拍了拍,“还是这么调皮啊,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语气温柔,在柳如烟看不到的地方,我分明瞧见了他阴翳的眼神。
“什么地方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柳如烟本就是装病,现下更是直接装都不装跟着顾宴走了。
看到海边停着的游艇时,柳如烟一脸惊喜的看着顾宴。
顾宴每次送她东西都十分大方,这次不会是要送这艘游艇给她吧!
“上去看看吧。”
顾宴拉着她的手上了游艇,游艇立即驶了出去。
海风习习,柳如烟牵着顾宴的手,愉悦地看着这海中的美景。
“如烟,我之前那颗肾真的是你捐的吗?”顾宴看着柳如烟,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温柔。
“当……当然了,你怎么好端端又提起这件事了,你不是都看到刀口了吗!”
说完柳如烟佯装恼怒走进了舱里,却在片刻间就被吓得差点摔倒,急忙想要退出去,却被身后的人挡住了去路。
“如烟,你要去哪呀?”
“死……死人了……里面有……”柳如烟抱住顾宴,心有余悸地开口。
“怎么会呢,你是不是看错了呀?”
顾宴推着柳如烟又重新进了舱,见到沙发上有些歪斜的身影,他忙上前去将她扶正。
是我啊,尸体已经开始有些化水变形了,难怪柳如烟没有认出我来,我也快忍不出来我了呢。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柳如烟扶着船璧干呕起来,缓过神来,她颤颤巍巍地问:“阿宴,这是谁呀?”
“老婆,你看,如烟都不认识你了,你不要再闹了,睁开眼看看我吧。”
顾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和我说话。
柳如烟听到这话,知道那具尸体竟然是我,脚下一软,连滚带爬出了船舱又被助理拖了进来。
“如烟,我想看看你为我捐的肾,你不会怪我吧?”顾宴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面上依旧是那抹微笑。
8
“不…求求你……阿宴,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想回来陪着你……求你,求你放过我。”
柳如烟被人死死绑在了桌上,苦苦哀求顾宴。
宋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求饶声。
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脸,我听见他说:“瑶瑶,你好好看着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顾宴拿起手术刀,撩起了柳如烟的衣服。
又看见了那道疤,与我的极像,是柳如烟狠心用水果刀划破了缝的。
其实在这方面我还真的挺佩服她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自己也能这么狠。
冰冷的手术刀与她肌肤相切,她拼命挣扎,她的手脚已经被紧紧绑了起来,嘴巴也被堵得死死的。
我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刃一寸一寸划开她的肚皮。
顾宴不是专业的,他用起手术刀并不利落,那道口歪歪斜斜的,像是那条旧疤开出的新枝桠。
“你说,取哪个好呢?”顾宴将柳如烟嘴中的布条取了下来。
没打麻醉柳如烟已是晕死过去了,桌子上留下来的血中掺杂着一些黄色液体,是她吓尿了。
顾宴看她那样,觉得无趣,手起刀落直接将她肚里的器官一股脑掏了出来。
亲眼看见这个场景我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觉得无比畅快。
“瑶瑶,这只是第一个,伤害过你的,我一个个都不会让他们跑了的!”
顾宴拿着手术刀,鲜血喷溅了他满脸,他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眼中隐隐有些兴奋。
他说:“瑶瑶,等我把他们都杀了,我就来陪你和冬冬,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
听到这我差点干哕出来,下辈子?
跟着他的脚步,我往船下仓库走去,里面绑着两个人,都被堵了嘴。
我认出了一个是给我挖肾的医生,另一个就是那天绑走我的保镖。
两人见到满脸是血的顾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呀,挣扎着想跑。
可早已被绑成麻花了,又怎么会逃得掉。
顾宴手起刀落杀死了保镖。
他拿着早已满是血污的手术刀抵在医生的脖子上,轻轻的,一刀,一道割在他的喉咙处。
喷溅出的鲜血染满整个仓,我下意识想要躲开,却反应过来我只是个鬼魂而已,这些东西碰不到我。
喉咙处还在往外滋血,他抬手将他的肚膛划开,以同样的手段将他肚子里的一切统统割开,一堆污秽之物随着鲜血流了出来。
顾宴拿着刀一步一步上了甲板,还剩最后一个,他说着。
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一处没有染血了,他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拿着刀绕了游艇几圈也没有找到助理。
我想他应该早就逃走了吧,在他杀柳如烟的时候。
许是也这样想着,顾宴放弃了找他。
他找了快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中的血迹,从角落的小盒子里抱出一个孩童的尸体。
是冬冬!!
他把他从医院里偷了出来。
顾宴抱着他放在我旁边,又不知从哪里取出几桶汽油,里里外外都浇了一遍。
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就在这时,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拽了过去。
9
当我再次睁眼,已是在仓库里,看着身边倒下的保镖,再看看我的手。
我竟然进了医生的身体!
来不及多想,正是亲手报仇的好机会。
我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拿着仓库里的斧头就往上走,顾宴正忙着浇油,根本没发现我正朝他走过去。
我一斧头将他锤倒,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举起斧头对着他的腹腔就是一顿乱砍。
待到血肉模糊了我才停下,都说慢刀子最磨人,可我等不了,我不知道我能在这具身体里多长时间。
将他连人带碎渣丢入海中,立即就有鱼上前一扫而光,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个仇终于还是让老娘亲自报了。
还想和老娘死在一起,做梦!!我朝海里啐了一口唾沫。
想起柳如烟,我过去瞧的时候还有一口气。
我把她扛到甲板上,找了几块铁块绑在她身上,一起丢进身不见底的海里。
一股撕裂地痛感传来,不知为何我就是知道我可能要离开这具身体了,立刻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点燃了汽油。
火光冲天,医生的尸体直挺挺落入海中,我的灵魂又重新飘在上空。
看着越来越透明的自己,我笑了,如今害我的人一个不落,我也是时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