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我的脚上。

他们穿着的都是西装礼服高跟鞋，唯独我这双穿着布鞋的小脚，格格不入。

讥讽、嘲笑，一时间都向我袭来。

“于小姐。”我轻声开口，迎上她的目光，“听说你是西洋留学回来的，我倒有个事想请教请教你。”

听我这么一说，她倒是来了兴趣。

如此表现的场合，她怎么会错过。

“嗯，说来听听。”她转身惬意的坐在沙发上，似乎对我的问题并不在意。

我冷笑一声，“最近有人告诉我于小姐是小三。可是我不太懂小三的意思，这难道是什么西洋词么？”

她闻言，笑容一滞。

我冲她眨了眨眼，继续，“或是于小姐在家中排行第三？还有在什么关系中排第三？”

我的话像是刺激了她。

她迅速跳了起来，“宋知心！你瞎说什么！我和陆瑾然是真心相爱！我们是自由恋爱！我才不是小三。”

“哦。”我平静地点点头，“勾引有妇之夫，于小姐真是自由。”

说完这句话，于明嫣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啊啊啊啊！！！”她发疯一般地尖叫起来，完全不像是留洋千金的模样。

我不想和她继续耗下去，转身刚想离开，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欺负她，好玩么？”

陆瑾然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06.

一瞬间，于明嫣像是有了人撑腰，迅速跑到陆瑾然身后。

“瑾然～”她撒娇地喊着，“你怎么来了。”

陆瑾然脱下军大衣披在于明嫣身上，满脸宠溺，“穿太少了。”

众人投去羡慕的目光，而只有陆瑾然严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只觉得喉咙发干。

“我说过，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嗯，所以就让我受委屈。

我咬了咬嘴唇，“是她先招惹我。”

“宋知心，你还不够丢人吗？”于明嫣大叫起来，“你个土包子！裹脚女！”

她的话骂得难听，但在场的人似乎都十分认同。

我叹了口气，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人群中央，抬脚将鞋子脱下。

陆瑾然眉头皱了皱，“宋知心。”

我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直到把鞋子甩在他面前，露出一双畸形的脚。

“我知道，在场的各位都是留过洋的新式青年，也是最瞧不上我这种旧式女子。”

我看着陆瑾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愤怒。

“我想问问大家，旧时代的女子有几个是自愿接受缠足？”我提高音量，“于小姐，你很幸运，没有经历这种陋习，所以你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指责的理所当然。”

“可是，陋习的背后隐藏的是旧时代畸形审美的源头，是病态社会的结果！和我一样的旧式女子，遭受非人的折磨、压迫，她们没错，却偏偏要承受你们的嘲讽和指责！”

我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啊，好一个新式青年！”

说完，全场都安静了。

只有于明嫣一下子瘫倒在地，“你个疯子！疯子！”

我深呼一口气，“旧时代的女子没有选择，她们以丈夫为天，以家族为地，几张破布就能困住她们一生。新时代的女子有了选择，却还要刀刃向内，为了男人争抢不休，你，又有何不同！”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于明嫣，砸碎一旁的花瓶。

弯腰捡起一块碎片对准扯下的布帛咔嚓一划。“今日，我宋知心在此放足，我的选择，就是做回自己！”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不由地鼓起掌来。

众目睽睽之下，我离开了百老汇，只有一个目光始终跟随着我。

灼热又刺痛。

陆瑾然，所以你觉得，我和她究竟哪里不同？

06.

回到陆府后的几天，我全力搜索葛先生的消息。

直到灌醉陆老爷的副手，才打听到葛先生被关在地牢的情报。

那个地方........难进更难出。

我爬到院子的梧桐树上，独自思考着怎么援救葛先生。

突然周围起了声音，“少爷。”

陆瑾然站在树下，他抬着脸，眸光闪烁地看着我。

我不明所以，皱了皱眉。

他连忙伸出手，皮质的手套在阳光下锃亮。

“知心，别怕。”

看样子，像是打算接住我。

恍惚间，我跟他，似乎是回到了没有于明嫣的日子。

从前，他确实很爱我。

我有瞬间心软，闭上眼，想着要是他真能接住我，那日后我会和他好好告别，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啊——”可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于明嫣摔倒在地。

陆瑾然，你会过去么？

我闭上眼，向下跳去。

下一秒，我的膝盖落在泥土上。

嘶——好疼，疼地我掉出一颗眼泪。

陆瑾然扶起于明嫣，“没事吧？”

我自嘲般地看着浑身的泥土。

陆瑾然，我赌输了。

07.

前线的战事如火如荼，我知道，时间快来不及了。

想进入地牢，要么有陆家的命令，要么是自己进去。

前者......显然不行。

那后者呢？

我将目光投向于明嫣。

能不能进去，就看你的演技了。

这天我故意打扮一番，穿上上等面料的刺绣旗袍，戴上精致贵气的珠钗，胭脂水粉稍微点缀一番。

“少奶奶，你终于打扮了，太美了！”翠竹拍着手叫好。

我淡淡笑了一声，随后高调地走在陆府里。

一个拐角便碰上了于明嫣和陆瑾然。

“少爷。”我微微欠身，落落大方地看着他。

陆瑾然眸光一闪，“嗯。”沉声回应。

不多留，我与于明嫣擦肩而过，她上下打量着我，咬着牙道，“瑾然，你送礼物给她了？”

呵，小家子气。

陆瑾然转身又看了看我，“没有。”

他留洋回来后，对我一向淡漠疏离，很少回应我、关注我。

送我东西，更不可能。

但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是为了让于明嫣找我。

果然，我在湖边散心，于明嫣换了身衣服出现。

她看见我后，故作姿态地和身边丫鬟道，“以后别让瑾然给我送衣服了，都穿不过来了。”

“哟，宋小姐也在啊？”她朝我走来，故意秀出身上的衣服。

可我偏不在意，“走吧，翠竹。”

“等等啊。”于明嫣拦住我，她伸手扯下我头发上的珠钗，“这个好看，可以送我么？”

一个珠钗而已，若是之前，她要我也不会纠缠。

可现在，我要好好利用她。

我伸手去抢，“不，这很重要。”

“重要？”于明嫣看我宝贝，将珠钗高高抬起，显然来了兴趣，“能有多重要？”

“于小姐有所不知，这是少爷.......送给少奶奶的定情信物。”翠竹着急地说道。

听到定情信物四个字的时候，于明嫣脸色一下子阴沉。

“那我更想要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珠钗。

紧接着，我上去就要抢，和于明嫣不知不觉间纠缠在一起。

“你放手！”

“你还给我！”

.......

“别打了！”

“小姐，别打了！”

“少爷来了——”

不知谁说了句少爷来了，于明嫣突然停住了动作。

我将她往湖边带，可谁知我还没来得及推她，她却勾唇一笑，“你完了。”

下一秒，于明嫣往后一倒，整个人坠入湖中。

08.

突然，身后传来响动，只见扑通一声，陆瑾然跳下湖救下他的心上人。

我站在岸上淡淡一笑。

好演技，好演技！

我恨不得要给她鼓掌了。

不一会儿，于明嫣被救了上来，她咳嗽几声醒了过来，整个人十分虚弱，“瑾然，你别怪宋小姐，都是我的错，我想看一下她的珠钗，她不愿意，这才把我推下湖。”

我心中一惊。

怎么我没动手，就按照我的计划走了？

陆瑾然黑眸压了过来，“宋知心，你就这般容不下明嫣？”

好，该我了。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啊。”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承认，表情有些惊讶。

“陆瑾然，我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我告诉你，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她再抢一次我的东西，我就杀了她！”

我的语气平稳，却透着狠戾。

“宋知心！”陆瑾然不再忍耐，他青筋暴起，“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看着他，继续刺激，“这次算她好运，下次我一定杀了她。”

他握紧拳头，指关节透着青白。

要是被打，会很痛吧！

我缓缓闭上眼，等着他的拳头。

可几秒钟过后，传来一声叹息，“从今天起，少奶奶禁足，所有人都给我看好了。”

我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就这样？

不，不行。

我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抽出陆瑾然腰间的配枪。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我将枪口对准了陆瑾然，“我恨你。”

他眉头紧蹙，脸上是我读不懂的表情，“宋知心，把枪放下！”

我摇摇头，咔哒一声子弹上膛，枪口移向于明嫣。

“宋知心，你发什么疯！”瘫软在地上的于明嫣满脸惊恐，“快把她抓起来，抓起来啊！”

“砰——”枪声响起。

陆瑾然迅速抓住我的手腕，一下子将我揽入怀中。

近看才发现他的额头早已覆盖上一层密汗。

而那枚子弹我故意射偏，无人受伤。

“来人，把宋知心关进地牢。”

09.

阴暗湿润的地牢里，我很快和葛先生接上了头。

进来前我就和老李说了计划，他们在陆府外安排了人手，只要能出去，随时都可以接应。

本以为出去是个难题，但是听说陆瑾然为了讨于明嫣欢心，就把我的处置权交给了她。

而她能想到折磨我的方式，便是上街游行。

为了不显得是针对我，还要求所有犯人一起游行。

这地牢关押的犯人并不多，只有葛先生单独被严格看管起来。

现在于明嫣打着陆瑾然的名号游行，陆荣光自然也不能打草惊蛇，他同意了，只不过要求随行监管的人要严守。

三日后，游行的时间到了。

我的脖子、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拴了起来，身后还写上批判封建四个大字。

我和葛先生一前一后被送上游行车。

刚一见光，“啪——”的一声，一个臭鸡蛋砸到了我脸上。

紧接着，烂菜叶子、泔水、污水全都泼到我身上。

“看啊，那个女的是个封建派，听说她爹以前也是个老八股。”

“还听说要杀了陆少的心上人呢，真是毒妇！”

“现在都自由恋爱时代了，她还打着包办婚姻想占陆少奶奶的位置。”

“呸，她哪一点比得过于小姐？贱人！”

“裹脚女！土包子！”

“真是旧时代的遗物！糟粕！”

..........

他们的谩骂声在我耳边起起伏伏，我的头发上、脸上、身上全是扔过来的垃圾。

人群中，我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陆瑾然压低军制帽檐，视线始终没有看向我。

而他身边的于明嫣大笑着指着我，“瑾然，你看，你看啊。”

呵。

陆瑾然，你是在害怕什么呢？

游行的队伍走了许久，突然，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啊——”

“救命啊——”

“快跑啊！”

所有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化作鸟兽飞散开来。

葛先生与我对视一眼，我知道，接应的人来了。

果然，下一秒，几个身着黑袍的人冲了上来，一下子就打开游行囚笼的门。

“先带葛先生走！”我惊呼。

身后不少穿着军装的人赶来，枪声接连响起。

葛先生安全离开后，身着军装的人渐渐逼近，我奋力挣扎。

下一秒，一个身影挡在我面前。

我眼神一怔，才看清来人竟然是陆瑾然。

我下意识看向一边，于明嫣失声尖叫，“瑾然！瑾然！”而她被人流挤得越来越远。

“你来做什么？”我看向陆瑾然。

他掏出右侧的钥匙，将我身上的枷锁一一解开。

“救你。”他笑了笑，随后伸手要抱住我，“都这样了还不死心么？”

死心？

其实我早就死了心。

从你把她带回来的时候，那个满心满眼说爱我的少年，就不存在了。

只是，分别也需要时间。

我摇摇头，轻笑一声，“陆瑾然，再见。”

“砰——”我猛地对准他的肩膀，扣下扳机。

陆瑾然的眼眸忽地睁大，他不可置信地倒向身后。

“走。”身着黑袍的人拉起我。

我跟着他迅速离开，而身后的陆瑾然伸出手想要拉住我，“知心........知心......”

他的声音逐渐淹没，直到再也听不见。

10.

半个月后，葛先生被送往医疗指挥部支援，临走时他对我再三感谢。

“栀子，陆......荣光死了。”老李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正在地下组织里搜集新情报。

“嗯。”

见我语气淡淡的，他叹了口气，“陆瑾然杀的。”

我身子一僵。

怎么会.......

“陆瑾然不同意陆荣光投靠日军，亲手弑父。”

“陆荣光那么轻易就被他控制？”我反问。

老李摇摇头，“听说陆荣光拿于明嫣威胁陆瑾然，后来于明嫣被陆荣光打死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心中骇然，怎么会呢.......陆瑾然向来把于明嫣视为珍宝。

“知道了。”我回应道。

本想着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是同事却满脸着急，“栀子！栀子！”

“我在。”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我疑惑，“怎么了？”

“你......你是宋知心吧？”说着，他拿出一张画像，“你被通缉了！”

11.

得到被通缉的消息时，我两眼一黑。

发布通缉令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瑾然。

“栀子，这牵涉组织，你赶紧处理一下。”老李严肃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乔装打扮一番，“我去去就回。”

重回陆府，刚踏进大门，轰隆轰隆几声所有的门窗都关了起来。

这是瓮中捉鳖？

“知心。”

我抬眼看去，陆瑾然站在不远处，深情款款地看着我，“你终于来了。”

“陆瑾然，你还没死？”

听到我恶语相向，他低眸自嘲地笑了笑。

“知心，过来。”

他伸出手。

可我却掏出配枪。

一瞬间，周围的枪口齐刷刷地指向我。

“放下！”陆瑾然一声令下，所有军人都背对过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搞哪一出？

陆瑾然缓步走过来，“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我吼道。

他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想法，直接伸手拽住枪口抵在他的胸膛。

“往这儿打，才会死。”

陆瑾然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究竟怎么回事？

趁我走神，他一把抢过枪，直接将我揽入怀中，“知心......”

“你！”

我不停地挣扎，他却抱得我越来越紧。

“不用怕了，他们都死了。”

耳边声音响起，异地滚烫地泪珠滴落在我的脖子上。

“知心，原谅我，好不好？”

我停止挣扎，垂下双手，“陆瑾然，其实你很清楚，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

我沉默不语。

“你有身份？”

我点点头。

“国之危亡近在眼前，我，要去救国。”

“我的父亲是满清的封建派，你的父亲是军阀的先进派，可他们都救不了国。”

我坚定地看向他，“现在有一批新的力量，它是星星之火，却能燎原。”

他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革命军？”

“是，革命军。他们会顺应时代之潮流，打造出一个新中国。陆瑾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尚且是你看不起的裹脚女，何况你呢？”

他身躯一颤，又紧紧抱住我，“知心，我从未看不起你。”

那日之后，我全身而退，陆瑾然撤下通缉令，解散陆家军队，有志向者全部入革命军。

昔日大义灭亲的陆瑾然也像消失了一样，没了消息。

12.

十二月的恶寒袭来，此时我已经从北平来到沪上。

新的组织、新的任务，一切都井然有序。

“前线战事获得巨大胜利，现在有一批药物要送去南方，局势动荡，危险重重........”

“老李，我去。”不等他指派，我直接举手请缨。

老李看了我一眼，“此次任务十分艰巨，组织上特地指派了一位同志支援。”

“老李，我去。”

同样的话，我又重复一遍。

“你等我把话说完。”老李咳嗽两声，“在运输药物途中，两名同志假扮夫妻身份，好好合作，才能完成任务。”

“老李，我去！”第三遍，我直接站起了身。

老李摆摆手，“此次任务交给栀子同志，下面欢迎组织上指派的新同志。”

一瞬间，掌声雷动。

门外，一副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炬，进门后就如鹰隼般死死盯着我。

他一步一步靠近，最后伸出一只手，笑了笑。

“栀子同志，你好，我叫陆瑾然，受组织指派，合作愉快。”

—全文完—

番外

“瑾然啊，现在时势不同了，想要陆家活下去，就得投靠日军。”陆荣光喝着咖啡，满脸惬意地说道。

“父亲，投靠日军就意味着陆家所掌控的军队全部为其所用.....”

陆荣光打断我的话，“陆瑾然，别忘了你姓什么。”他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养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知道陆荣光投靠日军后，我下了一步险棋。

我必须亲手杀了他。

只是，他知道我的软肋——宋知心。

那一年，宋家全家被抄，她成了所有人的攻击对象。

我不顾陆荣光的反对，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就为了能娶到宋知心。

我不求她爱我，我只求能护她一生平安。

所以这一次，我不得不狠下心。

留学回来后，我把于府的大小姐带回家。

我对她并无好感，只不过留学时，她成日跟在我身后。

一枚棋子罢了，要是能骗过陆荣光，也是好事。

可我没想到，把她带回家后，我竟不敢看知心。

我只能躲着她、冷落她、疏离她。

可是每一次的躲避，我都心疼地窒息，我好想好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第一次她问我是不是要娶于明嫣，我咬着牙回答是。

知心，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只有让陆荣光知道我不爱你，才能保护你。

第二次是在百老汇，所有人指责她的时候，她却能那般坦然地回应。

可是知心，对不起，我却不能站出来支持你。

第三次是在院子里，看她爬上树时，我生怕她摔倒，下意识去接才后知后觉做出了出格的举动。

对不起，知心，是我没接住你，让你失望了。

第四次是在湖边，我明知道是于明嫣的自导自演，却还是伤害你。

知心，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那天游行，子弹穿过我的肩膀，你被别人带走，我才明白——

宋知心，你从来不是被我保护的金丝雀。

战火浩劫，我抵挡不住。

你，也不需要我的保护。

新时代的火烧红了天，困住你的陆府不在了。

知心啊，去吧，去你口中的新中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