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了是吗顾百川？老娘给你脸了？”

王总还没说话，我走过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

他血糊糊的伤痕上又多了一只鞋印。

“你自己在外面乱搞，别特么拉我下水行吗？”

我泼辣的样子结结实实吓到了王总，他捂着自己的衬衫领口后退了两步。

“这人妻也太老了点……我王某从不碰25以上的女人。”

笑死，我还没嫌弃他这头肥猪，他还真挑上了。

我扫了眼王总的满身横肉。

赵小雅是真有抗压能力，能和这头猪处下去，实属负重前行。

当小三是不容易哈，挣点辛苦钱还得遭人白眼。

好在王德发并非真的想要他命。

他只是单纯想给他点儿教训罢了。

我好说歹说，让顾百川签下了五百万的天价欠条，总算是保住他一条命。

回家路上，他像条丧家之犬低垂着脑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忘记他刚刚的混账话。

“莹莹今天回家了，你说话做事注意点，别影响到她。”

【6】

一周后。

比闹钟更早叫醒我的，是王德发的专业催收团队。

他大摇大摆带着一群黑衣人闯进我们家中，把客厅内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碎，还叫嚣着要砍断顾百川的手指头。

“过一天就砍一根，这是道上的规矩！”

家里钱都供给莹莹在国外读书用，其余的一时间也拿不出五百万那么多。

顾百川害怕地躲在我身后。

“老婆……你保护一下我，我死了，他们一定会为难你，找你要钱的。”

“王老板，咱们各退一步，您高抬贵手放过他，我们多赔您点……”

我正考虑要不要找银行借个高利贷，把房子卖掉，次卧的门“吱呀”开了。

“妈，你们弄什么呢，我都没睡醒……”

莹莹！

我怎么忘了，女儿还在家里……

她显然是被客厅的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看着面前齐刷刷一大堆黑社会。

“哟，这小丫头嫩的嘞。”

他看见从房间走出来，穿着白裙子的莹莹，眼睛一下子打直了。

“放过他？也不是不行。”

王老板摸着下巴，油腻的脸颊肉吊下来两块，跟着他的步子晃来晃去。

“让你女儿陪我一年，之前所有的债一笔勾销。”

“呸！你想都别想！”

顾不得老公的死活，我老母鸡护犊子般将女儿守在身后，随手拿起桌上拆快递的美工刀，企图喝退步步紧逼的黑衣人们。

“你们敢过来一步试试看呢？”

这个名存实亡的家里，女儿是我唯一的牵挂，我绝不允许她被这些烂事伤害到一星半点。

“呵呵，我看中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王德发呲溜一下吸了吸舌头，几名黑衣人就过来牢牢抓住了我和女儿的手，强行将我们母女分开。

老公在一旁偷偷摸摸躲进了厕所，还光速反锁了厕所门。

我气得要疯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怎么都挣脱不了。

“顾百川，你救救莹莹啊！她是你女儿！”

“我自己都要没命了！我怎么救她！”

女儿这时候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大声呼救。

“有人吗！救命！救命有人入室抢劫！”

王德发一个眼色，那手下一掌砍在莹莹脖子上，她瞬间就晕了过去。

“嘿嘿嘿，小美女，我来啦！”

他一个猪突猛进就要扑到昏迷的莹莹身上。

我急得眼泪直打转。

“砰！”

门被突然破开，乌泱泱进来两大队警察。

“所有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快点！”

警察叔叔们对着王德发一顿铐，因为他的手太肥，后来直接拿个绳捆上了。

他急得脸都红了。

“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合理要债！我手里有他的欠条！”

“哼，那你欠国家的钱有多少，你还得清吗！”

警察一开口就是致命一击，吓得王德发腿都软了。

“你们……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我……”

“因为我把你举报了，很意外么？”

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自警方身后走出，身上带着我再熟悉不过的香味。

这股味道，是老公顾百川身上常闻到的。

【7】

赵小雅来了。

准确来说，她来救顾百川了。

作为王德发的贴身秘书，她手里有他偷税漏税、做假账的一系列证据。

她知道自己和顾百川偷情的事儿早晚被发现，所以提前把金主的把柄拿捏在手里。

本来她用着那些洗干净的钱，玩弄着两个男人，快活又潇洒。

可王德发偏偏不如她的意，在和她大吵一架后，找到了顾百川的地址，叫嚣着要曝光他们这对狗男女的丑陋行为。

赵小雅是个极度自我的女人。

谁坏了她的好事，让她不开心，她就要弄死谁。

“王德发，是警告过你的，别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家都好过。”

她扬着手里的票据文件夹，对着被警察押住的王德发笑。

“既然你非要逼死我，那我只好让你先死。”

看见沙发上满脸伤痕的顾百川，她心疼地冲过去抱住他。

“川！你要不要紧……”

“雅！我没关系……”

另一边的我无暇顾及老公和小三卿卿我我，拍拍女儿的脸将她唤醒。

“没事吧，莹莹，吓死妈妈了。”

女儿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亲爹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抱在了一起。

“你谁啊，当着我妈的面和我爸拉拉扯扯？

为了捍卫我的尊严，她冲上去撕开抱得难舍难分的二人。

赵小雅上下扫视一眼，转身又回到了顾百川的怀里，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是谁？我是你爸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

她将手搭在顾百川的肩头，纤细白皙的手指绕着他的耳朵一圈又一圈。

像是在调情，更像在宣誓主权。

“你这女儿真是白养了，连我都不认识。”

莹莹瞬间愣住了，下意识到我身边抱住我。

“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百川身上莫名其妙的伤痕，我沉重的表情，来路不明的奇怪女人，还有大早上就被拉走的肥猪男。

女儿的脑袋里满满都是问号。

“爸，你借高利贷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这些年顾百川偷情的事情，委婉告诉了女儿。

“妈妈是怕影响到你学习，所以没告诉你实话。”

“你别怪妈。”

“所以我不在家的时候，爸，你和这个小三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妈是吗？”

莹莹指着赵小雅，忿忿不平地替我声讨。

我看着莹莹，一年不见，丫头瘦了，高了，也比以前懂事了。

爸爸出轨，知道帮着妈妈说话。

我鼻子酸酸的，觉得这么多年女儿没白养。

“哈哈哈，小丫头，你还不知道吧。”

“你妈妈拿着我给你爸爸的零花钱，才供得起你去外国读书。”

“你怎么能骂我呢，你应该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才对。”

“去夜店点个鸭，一次还得花两三千呢，”

女儿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你睡了我爸多少次？给点嫖资不过分吧！”

这话直接惹到了在一旁默默隐身的顾百川。

被子女戳穿婚外情的老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恼羞成怒。

“你这不孝女——”

顾百川一个巴掌扇在女儿脸上。

“跟你老子说话放客气点儿！谁卖了！谁他妈卖了！”

他骂骂咧咧地牵起赵小雅的手。

“我和雅宝是两情相悦的！”

【8】

莹莹捂着脸，不哭也不叫，冷冷看着眼前陌生的父亲。

“你为了一个小三，祸害自己的老婆，打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真不是个男人！”

赵小雅抱着手臂，在一旁笑着看戏。

“你女儿还挺聪明的，我很喜欢。”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的喜欢留给顾百川就行，我们消受不起。”

顾百川一巴掌扇断了两人之间的父女情。

女儿彻底不认这个爸爸了，连回国外的时候都没和他说句再见。

依稀记得她小的时候，顾百川对她特别疼爱，说是女儿奴也不过分。

他那时候频繁出差，每次走的时候，莹莹都在门口哇哇哭，拉着他的裤腿不许他走。

他出差的日子是我最头疼的时候，女儿总是偷偷哭，问我：

“妈妈，爸爸是不是要我了呀？”

我简直哭笑不得。

每次回来，他就算忘了给我带伴手礼，也总是给莹莹买很多玩具和零食。

所以，每个人都是会变的。

亲情、爱情，唯一不会变质的只有卡里的余额，还有靠自己学来的真本事。

被女儿冷暴力了一阵子，顾百川倒是乐得自在。

少了这层父女关系要瞒，他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

王德发入狱后，赵小雅找他的频率越来越高。

女儿劝我和他离婚，我只是握着她的手说没关系。

“等你读完书，妈马上和他离。”

“都走到这一步了，妈想给你一个完美的人生。”

莹莹握着我的手，小嘴瘪了瘪。

“对不起妈妈，我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

从前我逼着顾百川瞒住她，她一直觉得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也对婚姻有美好的向往。

如今事情说开了，她对我多了不少歉疚，连每个月的零用钱都省下来大半给我打回来，还总是给我发短信，关心我的情绪。

“妈妈，你别生气，多买点好吃的，我在国外很好。”

从老公出轨那天起，我就改变了许多。

女儿去了大学以后，每个月生活费的剩余还有很多w。

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辞掉工作，报了个成人本科。

谁不想读大学呢。

高考前夕父母病重，出身贫寒的我不得不辍学打工补贴家用。

如果当时家里有足够的钱，我也会和女儿一样体验多彩的大学生活。

顾百川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

他只是每天变着花样儿折腾自己的老帅脸。

偶尔我也庆幸，一个老实却好色的男人，或许比满口谎言的骗子强许多。

在他忙着琢磨哪个牌子的精华面膜可以淡斑去皱，早C晚A要搭配什么果蔬汁才会白里透红时，我已经从成人本科顺利毕业。

女儿在读硕士，那我也跟着读。

有钱又有闲的我，直接报考了国内名校的MBA，一头扎进几十万买来的高价课程班，贪婪汲取着从前不曾学习过的知识。

成年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学习效率往往不如年轻人和小孩。

但我不同，没有烦人的老公缠着，也不用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

每天早起去上课，上完课就回来健健身，摆弄摆弄花草，周末偶尔

吃够了生活的苦，我第一次觉得读书是那么那么容易的事情。

拿到毕业证书的那天，我默默给自己买了一束花。

从今天开始，我也有了做白领的资格，可以凭借扎实的学历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9】

打开家门，老公精神抖擞要去和小三约会。

他看见我手里的花束，愣了下。

“你怎么知道小雅喜欢玫瑰？谢了，省得我路上再买。”

顾百川接过我手里的花，匆匆出了门，身上的古龙水香味刺鼻，害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年轻的时候他不懂浪漫，说自己是直男，从没给我买过花束。

现在他拿着我买的花去给小三献殷勤。

我看着他慢慢走远，欢天喜地奔向另一个女人，心中没有难过，也不觉得寂寞。

花没了可以再买。

我会买到更多更漂亮的花送给未来的自己。

风波过后。

为了救他，赵小雅亲手将自己的大金主送进了监狱。

每年少了上百万的生活费，我以为顾百川会放弃赵小雅。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或许那天的美救英雄太过感人。

又或许，顾百川根本是个恋爱脑。

回家后，他居然铁了心要和我离婚。

“我要给小雅一个完整的家！”

我沉默片刻，还是出言提醒他。

“小心赵小雅玩腻了你，跟你离婚。”

没有我这个妻子，他们光明正大的偷情还有什么乐趣？

我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顾百川偷情质量的保证。

他的表情心事重重，眼神却无比坚定。

“爱是自私的，她怎么可能不想占有我！”

是啊，她真的好想占有你。

可是她不是早就占有你无数次了吗，用小鞭子，用大棒子，用五彩缤纷的麻绳……

我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顾百川根本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跟赵小雅在一起，被情欲浸养了数年，他在工作上毫无长进，每天原地踏步，眼看着都快退休了，还在拿一月一万多点的死工资。

至于社交，赵小雅嫉妒心强，连有女同事的工作聚餐都不许他去。

他的生活只剩三个大字——赵小雅。

赵小雅的生活里，可远不止他这个大叔。

可是眼前，顾百川脸上带着下一秒就要为爱赴死的决绝。

心早就不在咯，劝他干什么呢。

我咽下了刚到嘴边的话，没有犹豫，果断签字结束了这份早该被埋葬的婚姻。

房子归他，女儿归我。

我可不是因为对他留有余情才这样决定。

当年还房贷他出了大头，没出轨前对我和莹莹也算疼爱。

我不想白白占了他的房子，到时候打官司来来去去的麻烦，索性断个干净。

三年后，再见到顾百川时，他胡子拉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风流帅大叔。

我礼貌地给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他却摆了摆手。

“年纪大了，咖啡喝多了睡不着。”

“你和赵小雅……”

我试探着开口询问。

世界之大，多的是和小三修成正果的男人。

他只是听见那个女人的名字，便把脸埋进手掌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10】

他和我离婚后没多久，赵小雅就有了未婚夫。

他满心期待着，她会和从前一样，整日与他缠在一起。

就像从前背着金主和他偷情一样，继续背着未婚夫寻求刺激。

但赵小雅这次认真了。

她才二十出头，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有无数青年才俊可以选择。

凭借她的工作经验，她的身材相貌、学历出身，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年轻女孩儿的取向和风一样难以捉摸。

她早就不喜欢顾百川这个奔5的老大叔了。

未婚夫是家里人给她介绍的，正儿八经富二代，年轻、英俊、有活力。

只要她嫁过去，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不完的安稳日子。

不需要上班，不需要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她就可以获得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顾百川，就像一个玩腻的布娃娃，随手扔掉就好咯。

婚讯公布的那一天，顾百川跪在她家楼下的停车场，求她回心转意。

“雅宝，我不能没有你……”

刚和未婚夫约会完毕的赵小雅，口红都被吻糊，抬头看见顾百川，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

“为了你，放弃他？可笑吗！”

她妩媚的笑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让顾百川的表情一点点绝望。

“玩玩而已啊大叔，这么多年我给你那么多钱，还不够吗？”

“又要钱又要爱，”赵小雅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爆珠，悠悠吐出一个烟圈，把烟灰掸在顾百川新买的衬衣上。

“你以为自己18岁啊，什么梦都敢做？”

红色的法拉利轰鸣着离开。

赵小雅给他转了五万块，说这是最后的分手礼物。

顾百川低下头看着衬衣领口上被烫出的洞，想起无数个他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和他玩玩而已。

只有可怜的他当真了。

王总是个该死的老色鬼，但他有一句话没骂错。

顾百川的确是个窝囊废。

夫妻这么多年，我了解他。

他不会报复，也不会怨恨。

只会像村口老太婆一样碎碎念。

他絮絮叨叨和我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他和赵小雅以前的情情爱爱。

像是终于意识到对我这个前妻有所亏欠，他抬起头冲着我讨好地笑。

“你……比以前漂亮不少了，有男朋友了没？”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搓搓双手。

“我们……还有可能吗？”

【11】

笑死，没了雅宝，想到我这个前妻这儿吃点儿低保？

我端着茶杯，皮笑肉不笑地骂他。

“顾百川，你可要点脸吧。”

“听说莹莹交了新男朋友……什么时候带给我见见？”

“男人啊，都是耐不住寂寞的，这一点，我懂，你们女人不懂。”

他摸着白了一半的头发，掏出怀里和女儿的合照摸了又摸，眼泪滴下来，浸湿了相框。

很可惜，我不是他这种窝囊性格。

聪明的女人，绝不会因为男人的眼泪而心软。

“不是，顾百川，你演什么苦情戏？”

“是我逼你出轨的？是我逼你打女儿的？还是我逼莹莹讨厌你的？”

亲手斩断了和我们母女的亲情，现在又装可怜想博同情，没门儿！

再说，他一个出轨的老男人，有啥资格给女儿的男朋友把关？

“莹莹的男朋友啊……”

“比你高，比你帅，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出轨找小三。”

他自嘲地笑笑，像是对我的绝情习以为常。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我目送着他起身离去。

那看了几十年的背影，终于有了一丝丝苍老的感觉。

和顾百川的婚姻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却帮我走上了最顺畅的道路。

离婚后，女儿正好毕业归国，我和她一起去各个公司投递简历。

她惊讶于我清晰无比的人生规划，更惊讶于我作为家庭主妇自学拿到学位的魄力。

“妈，你比我好多大学同学都厉害。”

我和女儿成功进入了某女性用品五百强企业。

因为特别的母女关系，我俩被公司剪进宣传片做广告，在互联网快速走红，直接成了公司的代言人。

事业蒸蒸日上，我和女儿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这天，我正在忙公司新项目的策划案。

一封来自人民医院的病危电话打了过来。

“是赵百川的家属吗？”

“他尿毒症晚期晕倒在家里了，需要做透析，请问家属方便支付一下费用吗？”

这五年他和赵小雅无限纵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我不止一次看见过抽屉里的男性特效药。

但是我没阻止，反而在每次快用完时贴心给他补齐。

他身体各项指标在赵小雅的“特殊”玩弄后每况愈下。

每年拿到他的体检报告，我都感叹于男人的花期之短。

没有他的肉体“付出”，我们母女俩不会有钱完成学业，飞黄腾达。

我和女儿商量一番，还是给他打过去了五十万的医药费。

然后，我们果断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会拖着一副病体，就这样孤独一生吗？

没人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