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娘子,为何今日做这么多荤食?”

裴郎紧握住双拳,似乎在极力克制心底的那可怕的狂热。

霜萍却轻笑着,“今日有两只傻兔撞死在墙角下,我想着夫君最近教课甚是辛苦!于是就一起炖了给你补补。”

说着,霜萍先是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然后又盛了满满一碗递给裴郎。

然而裴郎见慢慢一碗肉,很是为难。

“娘子,这荤食容易让我气血上头,到时候只怕对你......”

虽然霜萍还没有过床笫之事,但是还是从裴郎的话语中知晓二三。

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地光芒,一只手就轻轻攀上裴郎胸脯,显然那厚实的胸脯让她微微吃惊。

随即她就伏在裴郎的耳边娇滴滴道,“夫君这几日又不用上学堂,并不碍事,而且......妾身也想要了......”

听到这话的裴郎身体轻颤,眼底的猩红愈发浓重,呼吸声也愈发沉重。

霜萍赶紧将那满满一碗荤食递给裴郎。

这次裴郎不再推脱,伸手便接了过来。

虽然眼看裴郎要将我的肉吃下,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是如果这满满一碗荤食他全吃下的话,今日霜萍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我心中释怀了几分。

然而裴郎却为了怕伤害到我,硬是趁着霜萍不注意,将大半碗重新倒回铁锅内。

他飞快吃完碗里的食物,霜萍还想再给他盛,裴郎却坚称自己吃饱了。

要知道裴郎平时的饭量都在三四碗左右,今日为了怕自己伤害我,宁愿让自己空着肚子。

我心生感动,可是裴郎啊,你眼前之人并不是我啊!

见裴郎不愿多吃,反倒是霜萍毫不客气地吃了整整三大碗,要不是看着铁锅已经见底,她肯定还得再吃几碗才肯罢休。

然而面对霜萍异常的举动,裴郎非但没有举得诧异,反倒眼里满是心疼。

上前一把就将霜萍楼入怀中,“对不起娘子,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霜萍哪知道这话的真正含义,只见她肆意地替我享受着裴郎的爱意。

情到深处,再加上我肉中的兽气的影响,二人早早就洗漱上了床。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不忍心跟进去。

这一夜,屋内春光满溢,霜萍的呻吟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我在屋外攥紧十指,心脏刺痛。

“霜萍你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你定会为之付出惨痛代价的!”

尽管如此,我也不知道裴郎何时才能拆穿霜萍的真面目。

次日都快到午时,裴郎才先起了床。

虽然一整晚的劳累,但是他的眼角却不见一丝疲惫,脸上那抹羞涩的神情似乎是还在回味昨夜的温存。

反倒是霜萍还赖在床上。

裴郎出了门,到院内捡了鸡蛋,然后就开始生活为霜萍做了一碗鸡蛋羹。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鸡蛋羹进了屋。

“娘子,娘子。”

“嗯?”

床上的霜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看样子昨晚的折磨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若是裴郎将那碗肉全部吃完,霜萍早就来给我陪葬了。

裴郎将鸡蛋羹放置一旁,小心翼翼地将霜萍扶起。

“对不起娘子,昨晚我太过粗鲁了。”

然而霜萍勾起一抹浅笑,“怎么会,我的夫君好生厉害,只是怪妾身的身子骨不争气......”

说着她又抬起头来,吻在裴郎的嘴唇上。

裴郎赶忙端来鸡蛋羹喂与她吃,这柔情的一幕勾起我无数泪光。

昨晚一夜险些要了霜萍半条命,三天之后,她才能下床。

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才替换我三天,就享受了三天裴郎无微不至的照顾。

“真没事了吗?”

今日是裴郎重新回学堂的日子,此刻他死死抱着霜萍,眼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而霜萍早已一扫前几日的疲惫,因为吃了我的肉,享受了裴郎的爱意,此刻她的脸上满面春光,好生幸福。

霜萍脸上同样尽是不舍,但是前几日提炼的香水就要失效,她担忧裴郎察觉异样,也只得放他离去。

“真没事了,夫君还是趁着天色尚早,早些出发吧。”

“妾身在家等你回来,再彻夜欢谈。”

说着霜萍的手就犹如水蛇在裴郎的身上游走,显然她已经爱上了那种感觉。

裴郎早已红透了耳根,“娘子放心,我会早生回来的。”

说着他就壮着胆子吻了上去。

良久之后,二人才不舍分开。

裴郎接过霜萍递来的包裹,就出了院门。

走到一半,裴郎却又折返了回来。

他含情脉脉地牵起霜萍的手,“娘子,前些日子让你陪我一同禁用荤食苦了你了,等我走后,院里你精心喂养的那些野鸡,你就自己杀了补补身子吧。”

霜萍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其实她惦记我精心养育的那些野鸡很久了,只是怕被我发现一直不敢下手。

如今我已经被杀害,裴郎又亲自开了口,她眼中精光直冒。

“嗯嗯,知道了夫君,你快些赶路吧。”

说着她就含情脉脉地送着裴郎出了院门。

一阵春风拂过,远去的裴郎蓦然回首,“娘子,等到桂花开了,我回来亲手做桂花糕给你吃!”

院内桂树的花期就要到来,我却黯然伤神。

这明明是裴郎答应我的事情......

等到裴郎走后,霜萍二话不说就跑到后院去挑选我精心喂养的那些野鸡。

这些野鸡个个长得肥美,一年四季都有蛋能吃,只因为在喂给它们的杂食之中掺杂了我的血液。

霜萍一进到鸡舍里,野鸡似乎嗅出了她身上的气味,开始四处扑腾。

霜萍却带着一脸冷笑,“姐姐,你不是不爱吃肉吗?为什么还精心养了这么多鸡?既然你不舍得吃,今日我就替你尝尝!”

说着她就撸起袖子去抓鸡,然而这些野鸡本就我在山间抓回来的,它们异常灵活。

霜萍虽然是灵狐,但是本就缺少修炼,以往在山间也是,一只野鸡也没有追到过,要不是我,只怕她早就活活饿死了。

她折腾了半天,硬是一只都没有抓到,反倒被四处飞窜的野鸡抓破了脸。

野鸡在一旁咯咯咯地叫着,听上去就像是无情的嘲笑。

霜萍不讲武德地扑向一只早已放松警惕的野鸡,她死死攥着野鸡的脖子,然而竟然一口就咬了上去,野鸡发出凄惨的啼叫,最后竟然被生吃掉了。

近百年来,尽管我百般劝阻,但是霜萍的兽性非但没有压制半分,反倒愈演愈烈。

看着她像野兽一般残暴地啃食着手中的野鸡,我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因为我知道有一天她绝对会因此命丧黄泉!

半月后,裴郎又该回来了。

由于我的皮毛能炼出的香水越来越少,所以她加入了其他的香料。

她自信地抹上新炼制的香料,“姐姐啊,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裴幻彻底忘记你的气味。”

“娘子,我回来了!”

院外传来裴郎的声音,我黯然落泪,我真怕裴郎真会像霜萍所说的那样忘记我的气味。

霜萍赶忙就起身迎了出去。

“夫君!”

桂花树已经开了,但是那种沁人心脾的馨香我却再也嗅不到了。

微风拂过,桂花就像是点点星光坠落。

“娘子,你看桂花开了!”

裴郎笑得异常璀璨,在桂花树下紧紧抱着霜萍。

他轻轻用手指在霜萍的鼻尖一勾,眼中满是柔情,“今日就做你最爱的桂花糕吧!”

霜萍依偎着裴郎最后柔声道了句,“好。”

就这样,霜萍拿着一张白布铺在地上,裴郎晚起衣袖,用力摇着树干。

看着落下的桂花,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眼千年。

这一切幸福本该都是属于我的,此刻我反倒成为了旁观者。

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脏传来阵阵刺痛,我不忍心继续看下去,独自就飘进屋内。

不久后,两人就有说有笑地提着满满的桂花进了屋,然后就开始制作起桂花糕。

然而霜萍看着即将做成的满满一笼桂花糕,却有些犯难了,因为对于这样的食物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裴郎似乎是察觉了霜萍的脸色不大好看,以为是之前的身体还没恢复,于是他就进鸡舍里抓了一只鸡来炖。

看着有肉吃,霜萍的脸上多了几丝喜色。

然而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将会是她吃的最后一顿饭。

这一次裴郎亲自喂给她吃了好几块桂花糕,看着霜萍那略显褐色的脸色就知道,她一定难受急了。

好不容易熬过晚饭之后,她伺候着裴郎上了床,突然一下就扑到他的怀中,对着裴郎就是各种挑逗。

可是似乎裴郎对于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说什么也不愿意。

霜萍装作生气地背过身去,“夫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裴郎轻轻拍打她的背,“丹青,我爱你,但是并不是只有做这种事才能表明我爱你啊,更何况......”

霜萍体内的兽性浓厚,在初尝过行房之乐后一直念念不忘,此刻加上吃了用我鲜血喂养的野鸡之后,更是异常渴望。

可是眼见自己的苦肉计也未能奏效,于是她眼睛一转,忽然心生一计。

她起身就下了床。

裴郎赶忙将她叫住,“娘子,你去何处?”

霜萍回眸一笑,“夫君,我去泡碗茶喝。”

说着她就消失在房间内。

她在厨房用茶叶泡好俩碗茶后,忽然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要给裴郎喝的那一碗中,似乎怕对方嗅出其中的血腥味,她又加了不少没用完的桂花。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赶忙就端进屋内给裴郎喝。

看着霜萍递来的桂花茶,裴郎忍不住打趣道,“娘子你还真是喜欢桂花呢!”

说着他就端过一饮而尽。

霜萍看着裴郎那翻滚的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里充满了期许之情。

然而此刻我却没有心痛的感觉,反倒是平静地可怕。

我面若寒霜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要知道当时裴郎仅仅只是吃了我的小半碗肉就差点让霜萍丢了半条命,而我这些年靠着压抑兽性体内的兽气已经减少了许多。

霜萍这些年一直放荡不羁,不知她体内的兽气是我的多少倍!

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将自己的血兑给裴郎,霜萍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果不其然,正当霜萍还在暗自窃喜之时,裴郎的眼睛完全变红,那沉重的粗气就让人心头一震。

霜萍还故意挑逗他,“夫君,你现在......”

下一秒裴郎就粗鲁地将她扑倒在床。

霜萍还在为了血茶起作用而高兴,结果下一秒,裴郎握着对方手腕的地方就咔咔作响。

霜萍暗叹大事不好,赶忙喊道,“夫君,夫君你轻点!弄疼我了!”

然而此刻的裴郎俨然就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霜萍的话他自然是听不进去半分。

随着霜萍的血逐渐被吸收,他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突然一声惊心的脆响。

裴郎竟然活生生将霜萍的那条手腕掰断。

啊!

哪怕是霜萍发出凄惨的尖叫,也没能唤醒裴郎一丝的理智,反倒让裴郎愈加兴奋。

他根本就不管霜萍那张因为痛苦已经变得扭曲的脸,他将她捧起来肆意地亲着。

霜萍再次发出一阵更加尖锐的哀嚎,只见她脸的四周开始渗出血液,还没等我来得及看清时,裴郎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那正是我的脸皮!

看着那块血淋淋的皮肤,我留下热泪,霜萍你啊,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

因为恐惧,霜萍的声音都早已变形。

裴郎的鼻子狠狠抽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强烈的血腥味,他脸上的狂热更添几分!

他开始疯狂撕扯霜萍的衣物,在让她露出片片雪白的肌肤的同时,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血痕!

“姐姐!姐姐!救我!”

霜萍惊慌地喊着我的名字,就像以往她遇到危险那般。

以前只要是她遇到危险,就会喊姐姐救我,不管再危险我都会去救她,然而此时......

我心中五味杂陈,挂起一抹苦笑,“霜萍啊,你忘了吗?姐姐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而且还被你吃进了肚子里......”

“姐姐,你怎么还不来救我......我知道错了......”

霜萍泪流满面,泪水混杂着血液变成一条条小蛇,但是仍旧无济于事,裴郎愈发地疯狂,场面愈发血腥。

而霜萍也因为强烈的痛苦和极度的恐惧昏死过去,再这样下去裴郎很有可能直接将霜萍给活活玩死。

突然之间,裴郎的鼻子抽动,他手中的动作也停下不少。

他像是野狼一般,闻了又闻我的那张脸皮,忽然之间他眼中的猩红褪去了不少。

他颤颤巍巍地启了启唇,“丹......青......”

看到裴郎的样子,我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已。

当他看清床上极为血腥的一幕,瞬间被吓得跌落下床。

“娘子!娘子!”

因为霜萍此刻脸上全是血根本就看不清容貌,他还以为那就是我。

只见他手足无措地替我包扎着伤口,从未哭过的他脸上挂满了泪水,嘴里还不断向我道歉,“对不起娘子,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裴郎啊,你不用向我道歉,是你替我整治了仇人。

然而此刻霜萍也已经清醒过来,她学着我的音色胆战心惊地叫了一声“夫君。”

裴郎紧紧抱住她,身体不断颤抖。

我想霜萍似乎已经忘了,此刻她是自己的脸,而不是我的。

正当裴郎替她擦去脸颊上的血迹时,霜萍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想要阻止,但是已经为时已晚,裴郎已经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他一下向后退出一米开外,不可置信地盯着霜萍。

“你不是娘子,你不是丹青......你......是谁?!”

霜萍此刻大脑飞速转动,然而却始终想不出理由,撑起身子就想要逃跑。

然而裴郎哪会给她这个机会,一把就扯住霜萍的手臂,疼得她嗷嗷直叫,要是力气再大些,说不定会直接将她的手臂活生生扯下来。

“说!丹青在哪?!”

裴郎眼中满是担忧和憎恨。

可是在见识过裴郎那比野兽更加凶狠的面目之后,霜萍哪敢说出我的下落。

此刻霜萍还在想着该如何狡辩之时,裴郎已经重新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那块血肉模糊的脸皮,他小心翼翼地捡起。

在看清那是我的脸时,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银牙咬的吱吱作响。

“你杀了她?”

霜萍连连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她!”

突然一道鲜血直接溅在裴郎的脸上,霜萍发出极度可怕的尖叫声,裴郎竟然活生生地将她的一条手臂扯下。

“你撒谎!”

也许是霜萍的血唤醒了裴郎体内的猎户血脉,他十分容易地就识破了霜萍的谎话!

眼见撒谎无效,霜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

此刻裴郎的双眼再度被彻底染红,他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你说......是你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是妖怪?”

“妖怪?”

“对,她是狐妖!我杀她是替天行道!”

裴郎取下挂在墙上的那把他爷爷传下来的猎刀,他久久盯着那满是寒光的刀锋,“她是狐妖你就能杀她了吗?!”

“啊?”

霜萍惊慌失措,她以为只要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裴郎就会理解她。

“她是妖怪啊!杀她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霜萍那副嘴脸,我只觉得一阵可笑,霜萍啊,难道你就不是妖怪了吗?

裴郎沉默片刻,我心中有些暗暗的担忧,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是害怕他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就会讨厌我。

裴郎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光坚定无比,“我才不管她是人是妖!我只知道是她救了我,她是我最爱的娘子!”

“你竟然敢夺走她的性命,还剥下她的脸皮装作她的样子!”

裴郎眼中凶光凌厉,霜萍拼命求饶挣扎。

“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我要将丹青受到的痛苦,千倍万倍地还给你!”

说着他就举起猎刀,并没有将霜萍一刀砍死,而是一刀又一刀地割下她身上的肉。

“一刀,两刀......三十七刀......”

霜萍凄惨的哀嚎声几乎快将夜空都撕开一个口子,地上早已血流成河。

“一百九十九刀。”

终于在整整两百刀时,霜萍才彻底断了气。

裴郎手中的猎刀落在地上,他茫然地看着屋内的一切,随后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皮,打开了房门。

他踉跄地走入院内,地上留下长长一窜血脚印。

今夜的月亮真圆,皎洁的月光,洒在他那满是血污的脸上,也洒满了院子。

忽然一阵东风吹过,院里的桂花就像是雨一样落下。

裴郎声音颤抖着,“丹青啊,你看,你最爱的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