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是我的命苦吗？是她害得我这么苦……

他见我不理他，叽里咕噜用听不懂的土话骂了我几句，对着我的肚子踹了一脚就吹着口哨出去溜达了。

耳旁是儿子的啼哭声，身下忽然传来异样的酥麻痒感。

我费力地用手臂撑起身体，伸长脖子去看下体的伤势，竟看见一群蠕动的白色小点……

40度的高温天气，汪军说我妈嘱咐了月子里千万不能吹空调，连风扇也没舍得买一个。

桌上的剩菜没人收拾，屋里的苍蝇嗡嗡乱飞，竟窝在我的伤口处下了卵。

高温条件下，布满烂肉的伤口是天然的苍蝇养殖场。

那密密麻麻的白色小点孵化出来，在我溃烂的伤口处蠕动着爬来爬去，差点没让我恶心得吐出来……

【4】

我委屈又气愤，忍住呕吐的冲动，强打起精神站起来。

因为我妈说，他们那时候的女人生完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我几乎刚生产完就被汪军领回了家，连伤口缝合都来不及做。

家里没有酒精也没有碘伏，只能勉强找到汪军那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陈年老白干给伤口消消毒。

浓烈的白酒浇下去，我差点痛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我感觉到生命力一丝丝从体内流失，挣扎着连走带爬上了回家的车。

我满脸是汗地倒在家门前，身上散发着莫名的腐臭味，整个人近乎晕厥。

家门口是刚放学回来的弟弟。

“姐……姐！你醒醒啊姐！你怎么了姐……”

弟弟拍拍我的脸，焦急地查看我的情况。

见我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着一言不发，他连忙从口袋找手机打120，可手机早就被妈妈以认真学习为借口收走。

他身上仅剩的五块钱也刚被校霸抢走，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痕。

“姐你别怕，我背你去医院，我背你去！”

他才14岁，不足150的身高，不到80斤的瘦弱体格，几乎是咬紧了后槽牙才将我背起。

等这么走到了医院时，他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而我早已在他背上咽了气。

“产后伤口感染引起的败血症，引发多器官衰竭……”

医生看着我的尸体摇摇头叹息，拍拍弟弟瘦小的肩膀以示安慰。

灵魂浮空后，我看见弟弟伏在我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再快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爸爸忙着在外地打工，一年四季不着家，妈妈被电话通知来认领尸体。

望着弟弟为我痛哭流涕的场面，她没好气地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了出去。

“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不就是死了个姐姐吗？早晚要经历失去亲人的苦！”

“现在她走了你就这么哭，将来你妈我走了你是不是要殉葬啊？”

胆小的弟弟被训得只敢小声啜泣，他一边哭，一边慢慢走出了医院。

医生询问是否需要殡葬服务，让我走得体面些。

妈妈连白布都懒得掀开，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医院赶紧把我烧了。

“没出息的死样，这点苦都吃不了，生个孩子就死了，不配当我的女儿！”

一睁眼，我竟然回到了八岁那年。

周围房间熟悉的摆设，还有妈妈正要喂进弟弟嘴里的剩饭，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我，我确实重生了。

“妈——”

我试探性喊出声，妈妈正笑眯眯地往弟弟嘴里喂剩饭，听见我的声音，不耐烦地回头瞪我一眼。

“干什么！你弟饿了你也饿了？”

弟弟睁着懵懂的双眼，嚼吧嚼吧那勺快馊了的饭就咽了下去。

我看着日历，想起上一世濒死时，是弟弟拼命送我去了医院。

十年后的社会，人人都是典型的外貌协会。

凭借弟弟150的身高，就算再聪明，读了再好的大学，也很难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日常生活总被妈妈“折磨”的弟弟，我一定要帮助他脱离困境，健康成长。

【5】

“妈妈我热，妈妈我热！”

弟弟抓着妈妈的衣摆撒娇，小小的脑门上全是汗。

“这才多少度？男孩子家家不许娇气！”

妈妈正因为天热心情烦躁，手机烫到充不进电，还在不停关机重启。

“小孩子哪有怕热的？出去大太阳底下多晒晒，让紫外线消消毒，这才健康！”

我死死将空调遥控器攥在手心里，上一世，我出于对妈妈的畏惧，沉默着没有出声，害得弟弟被晒伤。

这一世，我决定直面刁钻的母亲，改写自己和弟弟的命运。

我试探性地开口：

“妈妈，今天有40多度呢，就开一会儿吧，我们一块儿凉快些。”

说着我就打开了空调。

下一秒，妈妈就从我手中夺走遥控器，狠狠掐了一把我的脸，痛得我差点惊叫出声来。

“你们小孩子懂什么呀，天气预报不准的！根本就不热！”

“电费不是钱啦？你怎么这么败家！”

“吃饭也得花钱呢，那咱家也别吃饭了，上大街讨饭去呀！”

我的回击振振有词，一时间，妈妈居然哑口无言。

她做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绝对无法容忍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挑战她的权威。

“反了你了，一个丫头片子敢跟我叫板？”

她顺手拿起脚底的拖鞋就要冲过来揍我。

“我和你爸不需要吹空调，你也应该不需要！懂？”

上一世，妈妈关起门来教育我们俩，动辄对我就是一顿毒打。

这一世，我非要把事情捅出去，让所有人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我拉着弟弟冲到门口，趁着他不注意用力踩了他一脚。

因为疼痛，弟弟瞬间开始哇哇大哭。

“呜呜——啊——”

小孩子哭声嘹亮，很快就引起了街坊邻居的注意，爱看热闹的婶子和阿婆们纷纷从门窗内探出头来。

隔壁热心肠的王婶儿走过来，摸着弟弟的头哄他。

“哎哟哟，小星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这么大声呢？”

我装出委屈的表情，拉着王婶儿的手诉苦。

“今天四十度，弟弟说热，妈妈不愿意开空调……”

“弟弟热的都哭了，我想开，可是妈妈她冲过来就揍我，说电费贵，还说我们就该晒……”

说着说着，我可怜巴巴地开始抹眼泪，街坊邻居们家里都有孩子，纷纷走过来指责妈妈的不是。

“多大点儿事啊，孩子这么小受不住热的！”

“来来来，来婶婶家吹空调哈，咱们不理小气妈妈！”

王婶儿抱起弟弟，有些不满地看向妈妈。

“淑华，不是我批评你，这都什么年代了，生活条件早就好起来了，何必给孩子吃些没必要的苦呢！”

妈妈张张嘴，到了嘴边的反驳又咽回肚子里，只是狠狠给了我一记眼刀，面上仍旧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和弟弟侥幸在别人家乘了半天凉。

晚上回到家里，妈妈黑着脸坐在客厅，手里拿着我再熟悉不过的那把戒尺。

惹妈妈生气了就要挨打，上一世我和弟弟就没少被她揍。

她见我们回来，一把将我身后的弟弟拽过去，脱下他的裤子就开始狠狠抽他屁股蛋。

弟弟哭了，哭得越大声，她打得就越用力。

“娇气包，你再哭试试！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哪有半点男孩样！”

“吹个空调就要死要活的，还跑到别人家去蹭？丢不丢人！”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她打累了，弟弟也哭哑了嗓子。

我服了个软，抱着弟弟去床上睡觉。

前脚刚进房间，妈妈就咔嚓一声将我们的房门锁死，阴沉着脸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叮咚~”

她打开了自己卧室的空调，又打开电视机放到最大声。

头顶突然“嗡嗡”响起了轰鸣声，我惊恐地看着弟弟房间内那台“空调”。

这哪里是什么空调，这明明就是台空调外机！

她哪里是要让我们吃苦……她心里我们不是亲生孩子，反而更像仇人！

随着妈妈的空调越开越久，室内的温度也像桑拿房似的越来越高。

弟弟体质不好，涨红着小脸，已经开始神志不清。

“姐姐……好热呀姐姐……”

不好！

我心头一惊，弟弟体质弱，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中暑或者引发热射病，小命都难保。

我们的卧室房间在最里面，我和弟弟又都是小孩子，无论如何呼救都没办法引起邻居的注意。

我打开房间内唯一的一扇小窗子，看着楼下空荡荡的地面，天黑了，楼下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我心头。

三楼……现在跳下去，顶多会骨折！

【6】

我隔着毛巾拿起一旁妈妈常用的打火机，直接点燃了室内的电线。

趁着火势还没变大，我将弟弟放在窗口通风处。

给他擦了风油精，在自己身上裹了几层被褥，确保不会严重受伤后直接纵身跃下。

“跳楼啦！不得了啦！有小孩跳楼啦！”

邻居们被惊动了，报警救护车打了个遍。

先来的是警方和救护车。

居委会和120将我抬上了担架，我闭着眼睛假装昏迷，嘴里嘟囔着“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

王婶儿凑近听了听，看见三楼我家的房间冒出滚滚浓烟，立刻组织警方上楼营救。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我妈在空调房里睡得正香。

这场火灾把我们家的电路烧坏后，整个小区都因为短路停电了。

电工师傅匆匆赶来，表示可能是因为我家电路过热自燃导致的短路。

40度的高温下，居民们围着妈妈怨声载道。

“有病吧，不给孩子吹空调，是人？”

“这下好啦，全小区都没得空调吹！”

几个激动的没素质的居民冲过来就要揍妈妈，妈妈惊恐地躲开，被警方以监护不力的罪名带走了。

“你这监护人当的！房间内两名未成年人都快没命了！只顾着自己睡大觉！”

我和弟弟被及时送到医院进行治疗，弟弟只是热昏过去，并没有被浓烟呛到窒息，而我因为裹着厚厚的被褥，只是受了一些轻微挫伤，没有骨折。

匆匆自外地赶回来的爸爸，赶到警局低头哈腰地将妈妈保释出来。

两人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安然睡着的弟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知道小星这一病花了多少？两千！”

“两千块！够我买个新空调了！”

“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工地赚钱养家多辛苦？你又不用上班，只好好待在家里，看孩子这么简单的事也不会是吗？”

妈妈眼里噙着泪，语气里满是委屈。

“我哪里知道……我就想磨炼他们的意志力，谁知道电线会爆炸发生火灾呀！”

“大地震都有人能活呢！火灾算什么，不都活得好好的嘛！”

“老天要他们死，我怎么拦得住！要怪就怪他们的命不好！”

“啪！”

爸爸没忍住气，一巴掌扇在了妈妈脸上。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妈妈尖叫着跑了出去，爸爸有些愧疚地看向我。

“月月，你看着弟弟，爸爸出去找妈妈。”

小报记者们在外面围着，拿着话筒就要采访爸爸。

爸爸着急追妈妈，于是他们就把曝光头条的希望放在我这个当事人小孩身上。

“小朋友，能否具体讲述一下事情经过呢？”

我抹着眼泪，脸上还有因为坠楼引发的擦伤，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妈妈平时在家里，没事就爱殴打我和弟弟。”

说着，我把弟弟屁股上新鲜的伤痕展现给记者们看。

“她不仅不给我们开空调，她还把空调外机装在我们房里！”

“妈妈喜欢给弟弟吃馊饭，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难道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呜呜呜……”

记者们将这事添油加醋地登上报纸。

如我所料，新闻头条一上，全市人民都知道了。

我这个爱吃苦的妈，大热天不给孩子开空调导致电路自燃，险些害死自己的两个亲生孩子。

上一世我以为妈妈爱我们，对她的诸多罪行默默忍受。

这一世我早知道她的恶毒心肠，奈何重生后的我太小，还没到自立家门的年纪，所以只能利用亲子关系矛盾，引起邻居、警方甚至全社会的注意，让他们替我来制裁我这个爱折磨孩子的妈妈。

【7】

居委会对这事相当重视。

民警联合当地的妇幼保护协会将这事作为典型案例上传到法院，让妈妈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妈妈直接被判了两年刑。

在居委会建议下，我和弟弟被爸爸转到了一所全托管的高级小学。

就在我以为，总算要和弟弟迎来平静而幸福的童年时。

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他牵着新妈妈来见我和弟弟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一年到头不回家的原因是什么。

多年在外打工的漂泊生活，他早就另觅新欢，在别的城市有了别的女人，他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来和妈妈离婚。

刚好重生的我自导自演了这一出亲妈虐娃的大新闻。

他一下子抓住了妈妈虐待孩子的把柄，直接一脚踢开我妈，光速和后妈领了证。

法院审判席上，爸爸一口咬定要弟弟，将我丢给人财两空的妈妈，美其名曰“男养男，女养女”。

妈妈无精打采地在审判席上坐着，往日的神采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与麻木。

爸爸每个月打一笔抚养费过来，靠着这笔钱，我顺利读完高中考上北大，这一次，我直接读到了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月薪上万的工作。

妈妈像是幡然醒悟了，她在我毕业典礼的现场，真诚地在台下为我鼓掌欢呼。

“月月啊，妈妈小时候对你们做了些糊涂事，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妈妈……一个人带着你们，想到你爸在外面有女人……心里就难过……没忍住就拿你们撒气……”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妈妈流眼泪，微微愣了神。

当年因为虐待儿童她被判了两年刑，出狱后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

“妈知道妈不对，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给你赔罪，妈妈很想你啊月月……”

这许多年她一个人生活着，眼角、手背全是操劳的皱纹。

因为孤独，她衰老得比其他妈妈更快些。

出狱后的她找工作屡屡碰壁，没有任何地方愿意要一个有案底的单亲妈妈。

她被迫去捡破烂，去睡桥洞，今天为了来见我，她特意从垃圾桶翻了一件像样的衣服洗洗干净。

“这衣服挺好，你看看，就上面有个烟洞……”

她像看宝贝似的握着我的手，轻轻摩挲着。

“原谅妈妈吧，妈妈已经重新做人啦。”

血浓于水，我心底还是不忍的。

上辈子的恩怨在她入狱的那一刻就一笔勾销了。

我爸确实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曾经的那些年，她的的确确照顾着我和弟弟的饮食起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应该是在狱中洗心革面了吧。

这样想着，我心一软，带着她去了我刚付了首付的房子。

“一起生活吧，妈妈。”

我事业刚起步，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妈妈包办了房子的装修工作，忙前忙后地监工，不到三个月我们就搬进了新家。

鲜艳的壁纸让我眼前一亮，我冲着妈妈竖起大拇指。

“妈妈你真棒！这房子真漂亮！”

她给我细心准备一日三餐，每天笑着对我说早安，晚上给我冲一杯热牛奶。

两世以来，我从未睡得如此安稳。

【8】

可惜命运总是和我开玩笑。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带着便当在公司茶水间吃午饭，同事凑过来，欲言又止。

“你每天就吃这些东西？”

我看着桌上的羊肉和西瓜，有些不解。

“是啊，这都是我妈亲手给我做的呢！”

妈妈每天都会准备当季的水果，餐餐都有鱼肉，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家庭的温馨。

每天的便当，我都带着幸福吃得干干净净。

同事皱起眉头，看着我的便当摇了摇头。

“西瓜和羊肉相克，越吃越伤元气，你已经吃了一周，还有你上周吃的蒜香狗肉，大蒜和狗肉相克，吃多了会食物中毒的……”

她细细盘点着我一个月来的饮食搭配。

“相克的食物堪比剧毒……要是一两餐就算巧合罢了，我看你每天吃的都不对劲……”

“你最近就没觉得头发掉的多？还有点提不起精神？”

回想了这个月的精神状态，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一个多月来我偶尔嗜睡、头晕，我总以为是大学生的上班综合症，没想到背后的毒手是我妈……

她根本没有洗心革面，她还是想害我？

当晚，我没有喝下妈妈端来的牛奶，默默将它倒进了花盆里，然后闭上眼在床上装睡。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拿着我的手指头在什么合同上按了个手印，又握着我的手拿着笔在上面签了名。

我悄悄起身，静静地走到客厅，看见她在新家阳台，抽着烟给朋友打电话，言语里全是对我的嫌弃和厌恶，又忙不迭朝着朋友炫耀刚刚骗我签下的人身意外保险。

“我到时候拿到这100万就去法院诉讼，不信儿子不归我！”

原来，早在我和妈妈搬进新家前，她就给整个房子换上了全套甲醛超标的家具。

“都怪这个死丫头当年在媒体面前胡说八道，害得我坐了牢！”

“死丫头有什么用处，将来还不是嫁到别人家去！”

“儿子才是养老的本钱！”

她根本不是来帮我装修的，她是来要我命的！

全是甲醛的屋子，也就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串串房，在这种房子里起居生活，不到两年，我就会因为甲醛中毒得白血病去世，到时候，她就彻底甩掉我这个拖油瓶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你自己不也中毒？”

“你以为我是傻冒啊？我每天都吃解毒药呢，看我熬不死这死丫头！”

“我每天给她配的饭都是伤元气的，估摸着七八个月就能死。”

她得意洋洋地和对面说着谋害自己亲女儿的计划。

我在卧室里回想着同事白天的分析，心都凉透了。

我以为人财两空后她表现出合格母亲的样子，是我们母女重归于好的良好开端。

却没想到她比上一世还急着要我的命。

毒家具，毒配餐，人身意外保险……

她从头到尾都没爱过我这个亲生女儿！

我悄悄走进她的卧室，果然在床头柜里发现了那瓶所谓“解毒剂”。

第二天，我去药房里买了一模一样的圆形维生素片，将她的解毒剂换掉。

同时以公司用餐补贴为由，早中晚都在公司食堂吃饭。

“省点钱就能快些还上房贷了，妈你说呢？”

妈妈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笑脸，只是我再也不会信了。

她年轻时就爱抽烟喝酒打牌，坐了一次牢以后，体质更差了。

她的年纪比我大得多，甲醛的毒对她影响更快，更猛。

果然，半年不到，妈妈就因为突发的癫痫倒在了家里。

“白血病，请家属节哀吧。”

医生遗憾地告知我病情。

病房里，反复血液透析后，妈妈面色苍白，连自己喝水的力气都没了。

“热……开空调……”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

我笑着拿走她手中的遥控器，40度的高温和童年坠楼那天一样热。

“妈妈，不吃苦，病怎么能治好呢？”

“医生说了，你这病吹不了空调呀。”

“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能做我的好妈妈呢？”

她试图反驳，最终悻悻地收回了试图抢遥控器的手。

化疗透析的钱都是我这个亲女儿在出，得罪了我，她就没命活。

我按着她之前给我做的毒食谱，每天一日三餐往她病房里送饭。

“妈妈，鱼肉配比均衡，再带上水果，这样才能早点痊愈啊！”

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有毒，暴躁地打翻我准备的食物，在病房里大吵大闹。

“来人啊！来人啊！她想毒死我！她要害死我！”

可惜医院不吃这套，只当她情绪激动，征求了我的意见后，将她手脚严严实实绑在了床上。

两个月过去了，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她不得不吃下我给她配的毒餐。

现在的她，连喝一杯水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要靠葡萄糖输液度日了。

这天，医生进来和我说了些什么，他走后，我笑眯眯地对床上的妈妈说：

“医生说您的病要是转到重症监护室，治愈的希望会大百分之十呢。”

拿起一旁医生送来的病危通知书，我捂住嘴故作惊吓状。

“天哪妈妈，这可是高级病房，一天两千块呢！”

“两千块，住一个月，都能买一打空调了吧！”

“您从小教育我们的，吃苦才能成人上人！”

“您看，白血病也是一种苦，您要是能熬过去，就是我和弟弟心里最大的榜样呀！”

我拿着手里的病危通知书，毫不犹豫地撕了个粉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妈妈，我没进过的ICU，您也别想进去住。”

眼看着自己生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妈直接破防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抓医生的脚。

“我要住……我要住……医生你救救我，我女儿她想害死我啊……”

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他知道白血病治不好，只当我妈情绪激动怕死。

他蹲下来扶起我妈，用比我更温柔的语气对她宣判了死刑。

“阿姨，住不住的其实不重要了，您女儿已经足够孝顺了。”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出院回家，好好享受最后的人生吧。”

“不孝女！你敢对你妈不敬！”

她用尽力气咆哮着，甚至呕出了一口血。

那骂声听起来有点破音的，直接让我笑出声。

“不敬？你偷偷给我买意外保险，把我的房子装成甲醛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对你不敬？”

“我吃了一个多月你做的毒午饭，如果不是我聪明，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你怎么知道……”

她着急地抱住我的大腿，又摆出那副可怜模样，企图用血浓于水的母爱来感动我。

“你别不管妈妈，月月，妈妈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妈妈听了别人的坏话，妈妈不是故意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样子，一如上一世因为产后伤后感染，惨死在医院的我。

“那就放你自生自灭吧。”

“连白血病的苦都吃不得，你也配当我妈？”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一周后，医院通知我，我妈受不了反复透析，在医院跳楼自杀了。

我平静地签下了火化同意书，和已经考上名牌大学的弟弟一起送了她最后一程。

回到家里后，我拆除了所有家具和装修，也抹去了妈妈曾经留在这里的一切痕迹。

爱也好，恨也罢，那个女人想要害我的性命，最终也用自己的命赎了罪。

未来，我和弟弟将有光明的前途，享不尽的福。

而她会在地狱里，吃永远也吃不完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