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前脚刚拎着菜回家，后脚楼上那对夫妻就跟着进了屋。

这对夫妻双眼仿佛能喷出火焰，牛仔男直接反手关上门。

我意识到不妙，第一时间回屋，将家里刚安装没多久的监控打开。

“私闯民宅是违法的！请你们立即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妈妈表面看着坚强，可我知道她那是装的，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进屋确定监控没问题后，我立马回到客厅，将妈妈保护在身后。

虽然我小，但是爸爸说过，做人要有责任感，更要勇敢。

“哟？丫头片子毛长齐了吗？滚开！”

牛仔男仗着他身高马大，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抡到沙发上。

妈妈一看这情况，立马凑过来抱着我：“胜男，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摇了摇头，除了被抓住的胳膊有点酸疼，倒是没什么。

妈妈转过头恨恨看向牛仔男：“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对个小孩子动手？”

牛仔男冷着脸。

胖女人抓住机会，不顾我们的言语阻拦，径直冲入里屋，将那震楼器一脚踹断。

震楼器其实就是一根不锈钢空心棍，外加一个电动震动器。

质量一般般，但也不是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就能弄断的。

可见这胖女人的力量不俗。

更让我生气的是，空心棍断裂之后，那震动器也掉下来，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书桌上。

砸在我们家全家福照片上。

胖女人露出得意的笑：“李寡妇，如果下次再敢用震楼器打扰我家人休息，就不是把震楼器拆掉这么简单。”

妈妈将开裂的全家照拿起来，红了眼。

胖女人却一把夺过全家照，再一次摔在地上，狠狠践踏。

那张有着我、妈妈和父亲的大合照，被胖女人摔得粉碎，踩得凶狠。

爸爸不爱拍照，那张全家福是爸爸生前和我们唯一的大合照。

所以，在相框第二次被胖女人践踏之后，妈妈反抗了。

她轻轻推了胖女人一下，只想拿被胖女人踩在脚下的合照。

可胖女人却夸张地连续后退好多步，最后坐在椅子上，嘴里喊着：“哎哟哎哟，我的腰断了！这女人心好狠！居然用这么大的力气！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胖女人还真是资深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妈妈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可她倒好，表演的那么浮夸。

牛仔男瞅准机会，二话不说冲上来掐住我妈妈的脖子，将她抵到沙发上，他将我妈摁在沙发上，恶狠狠的质问：“你敢打我老婆？”

说着，另一只手打在了我妈的脸上。

同时，我妈也在剧烈的挣扎。

我吓坏了，想拨打110的时候，胖女人又凑过来揪住我的鞭子，把我往另一边拖。

我不知道牛仔男正在对妈妈做什么，胖女人的肥胖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

但我还是听到了妈妈强烈的反抗声：“你简直就是畜生，不许碰我！我要报警告你光天白日猥亵妇女！”

“哈哈哈！猥亵妇女？我只是正当防卫，争斗过程里难免磕磕碰碰，要是摸到哪儿了，这可跟我没有关系！”

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牛仔男听见动静，这才放了妈妈。

这狗男人倒是聪明，发现头顶的监控亮着小红灯，逼着我妈把手机给他，想要删除监控内容。

我妈一口咬定：“新买的监控根本没来得及开，哪儿来的监控视频？”

牛仔男又打了我妈一巴掌：“别给脸不要脸！”

给吧给吧，监控视频在我的手机里，根本不在妈妈的手机里。

外面的敲门声更强烈了。

我趁着这对狗夫妻注意力都在妈妈那儿，急忙冲到门口开了门。

“胜男，你衣服这么乱？脸怎么还红了？”

防盗门外，站着爸爸曾救过的叔叔，叫刘道坤。

他个子很高，挡住了外面很多视线，手里还提着很多我爱吃的零食。

“坤叔，有人欺负我妈妈！还打我跟我妈妈！”

坤叔眼底的疑惑瞬间被愤怒侵染。

“混蛋！给我住手！”

坤叔一个箭步飞冲进屋，一脚踹在牛仔男的屁股上。

牛仔男一个趔趄摔倒在茶几上。

茶几受不住他的身体，破碎开来。

瞬间，地上的玻璃碎片便晕出血。

胖女人一看，吓坏了。

但她还是冲过去要对坤叔动手。

坤叔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打的胖女人原地转圈圈。

最后由于失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坤叔走到妈妈面前，将她扶起来：“弟妹不要怕，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然而，妈妈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挣脱坤叔的手，开始拿起手机报警。

坤叔救了我们，妈妈却对他态度冰冷，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据说，坤叔之前家里闹火灾，又是上下班时间点，等消防车一路狂飙赶到现场的时候，火焰已经蔓延开来。

坤叔所在的那层屋子里，焚烧情况最为严重。

楼上楼下的灾民都救出来了，唯独坤叔救不出来。

因为火焰已经将那一层重重包围。

有人在一楼搭建了跳楼帐篷，希望坤叔跳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火势在晚风的助纣下，更盛了。

坤叔根本靠近不了窗户，就会被活活烧死。

后来，是我爸爸，穿上防火服，毅然决然冲进那一层，把坤叔送到安全的跳楼位置。

虽然坤叔跳了，也活了下来。

可火灾现场的第二次爆炸，却将爸爸的生命吞噬。

所以，坤叔从那以后，就经常会来我们家看我。

妈妈是讨厌坤叔的，但坤叔也不介意，每次来都会给我带特别多好吃的。

只要我说喜欢什么，他二话不说就会去给我买。

所以我和坤叔的关系私底下特别好。

“坤叔，那个男人刚刚欺负我妈！还侮辱我妈，你要为我们做主！”

坤叔是什么人？

他认识很多人，性子豪爽，很多人都给他面子。

听人说，很多社会青年看到他，都得叫他一声坤哥。

据说那次火灾，就是他仇家设计的。

也不知道真假。

思绪之间，坤叔已经再次将牛仔男拖到阳台，抬腿落脚。

然后，就听见牛仔男撕心裂肺的嚎叫：“哥，哥！腿断了啊！饶命……”

是的，我隐约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一幕，太过于残忍，我没想到每次见我笑呵呵的坤叔，居然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胖女人刚刚还不让报警，现在她隔几秒就问我妈：“警察什么时候来啊？你XX是报了假警吗？”

下一秒，迎接她的，就是我毫不留情的两个大耳瓜子。

是的，我也受不了这个气，动手打人了。

妈妈眉头皱起来：“胜男，谁让你动手的？这么小就动手，长大了……”

“妈！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凭什么我不可以动手？”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说着，我又打了胖女人一巴掌。

胖女人捂着脸，双眼满是怨恨，但她却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坤叔就在旁边盯着呢。

胖女人骂我狗仗人势，我反手又给她一巴掌：“再骂一句试试？”

对付这种人，就得以暴治暴。

坤叔笑着说：“打得好，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得比他们更坏，不然就会受欺负。”

说着，坤叔看了眼我妈妈：“弟妹，你这点做的还不如我侄女好，如果你再这样软弱下去，不仅仅是你会受欺负，还会连带着委屈了胜男。”

这一次，妈妈没有反驳，因为她看到了胖女人和牛仔男的如今的态度，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民警来了。

还是上次的那两个民警。

“你们两家怎么又打起来了？都想进派出所接受教育才肯满意是吗？”

牛仔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凑到民警身边告状：“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屋里的情况，民警一眼就看出端倪，民警开始怼牛仔男：“你跑到人家闹事被打了，还好意思让我们给你做主？”

胖女人哇哇哭：“我老公都被打成这样了，凭什么你们不给我家做主？你们民警吃我们老百姓的，用我们老百姓的，不帮我们，还去帮坏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胖女人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可真是牛。

民警被气得不轻，我适时递上手机，里面是监控内容。

民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视频，冲着胖女人冷笑：“你不是说要王法吗？好，那我就给你王法！”

“全部跟我走吧！”

到了派出所，民警根据监控内容，拘留了牛仔男半个月，胖女人也被留三天进行教育。

我和我妈，他们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

至于坤叔，民警没说什么，只是单独将他留了下来。

我和妈妈回家之后，才知道和邻居的争执弄得小区都知道了。

不少人帮我们说话，骂牛仔男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听对门的婶婶说，牛仔男和胖女人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们养的儿子，叫狗蛋。

今年刚上初一，短短半个学期，转校三次都没人愿意收。

后来没办法，牛仔男就把儿子狗蛋送到了寄宿学校。

“他们家啊，对狗蛋属于那种放养式的，从来不管他。”

“去年寒假，狗蛋还把咱们小区楼下的一家超市给炸了。”

听到对门婶婶的描述，我妈惊呆了。

我也开始想象，狗蛋炸超市是一种什么样的夸张画面？

婶婶见我们表情夸张，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头，紧跟着解释：“哎呀，不是那种炸，过年嘛，不是有很多小孩子玩的擦炮那些，狗蛋在楼下超市买了不少，然后那小子也不知道咋想的，付完钱之后，一把火就给擦炮摊子给点了。”

“现在说起来我都觉得好笑，那超市真的跟打仗一样，噼里啪啦响了半个多小时。”

“给城管都引过来了。”

“搞清楚什么情况之后，他们也拿狗蛋没办法，也就是口头教育了一下。”

“后来，超市老板和牛仔男一家吵起来了，因为赔偿的事情。”

“超市老板到现在都不让他们一家去买东西，也不让狗蛋进超市。”

说起邻里之间的那些八卦，对门婶婶那是一个滔滔不绝。

“不仅仅是超市的事儿，前段时间，一楼有个住户家女儿，是狗蛋的小学同学，这狗蛋还强迫人女儿跟自己玩过家家。”

“而且就在一楼住户的家里。把那住户父亲气死了，上门理论之后，就打了起来……”

……

回家之后，妈妈嘴里一直念叨着“开了眼”，她还说从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人。

是啊，一家子都是极品。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楼上那一家子都回来了。

原本还算安静的天花板，又开始传出噪音。

这一次，比以往更过分。

我妈就在群里@他们家。

结果狗蛋父亲说：“这跟我和我老婆没关系，医生说我儿子精神状态不好，还说玩游戏对他有治疗效果，希望你们能体谅我们家一下，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回复完，还发了一个定向红包，1000元。

这一下子，给我妈整不会了，群里的其他户主也是跟着凑上发消息，无非就是“开了眼，狗蛋他爹知道错了”、“小孩子精神不好可以理解”、“这一千块给的不是钱是心意，楼下就别计较了”等等一类的话。

我忽然联想到老师说的那句，变好很难，变坏却很容易。

所以，坏人变好的话，就更容易获得别人的谅解。

可好人稍微变坏一点点，就会被人非议诟病。

明明就是楼上故意用新的办法恶心我们家，到头来却变成了我们家斤斤计较了。

狗蛋脑子有问题，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那我说我是精神病，是不是就可以看谁不顺眼，就噶谁了？

我不服。

牛仔男一家人，就是看我和妈妈母女俩，家里没男人好欺负！

……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上高三那年。

妈妈拿他们家没办法，只能自己花钱请工人在天花板上建了一层隔音层。

虽然依旧还有噪音，不过比起以往，要小了太多太多。

小到不足以影响正常休息和学习。

而我，也因为这奇葩的一家子，养成了无论再说很么样的地方，都能安心学习的特殊技能。

你吵任你吵，我自巍然不动。

坤叔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有坤叔的微信，他隔三差五就会给我转钱。

开始我是不要的，可他总是说，自己的命是我爸爸救的，爸爸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

这么些年，坤叔给我转了不少钱，都被我存在微信小金库里。

粗略算下来，得有40万。

一个高三生，存款四十万！

我敢说，自己超过了全国99.99%的同龄人。

而且，我还知道坤叔一直对我妈妈有意思。

不过很可惜，两人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了。

妈妈告诉我，一方面她不打算再找，另一方面就算是给我找后爸，也不可能找坤叔。

因为坤叔害死了我爸。

小时候不明白，如今成人了，有些事情渐渐就看的清晰了一些。

或许坤叔也并不是真喜欢我妈，只是想报恩，这种情感慢慢的就被他误认为是爱情。

高考成绩下来之后，我的分数达到自己的预期值，能进入自己理想的大学。

只不过，要去另一个一线城市。

将来毕业后，说不定要在那儿工作定居。

我思前想后，就跟妈妈商量，把现在的房子卖了，起码能卖个120万，再加上我微信里存下来的40万，就是160万。

就算在一线城市，只要三环以外，足够付全款了。

要是努力一下，在二环落户，凑个首付也绝对没问题。

妈妈的工作地点非常自由，她可是一名十八线网络女作家，只要有一台笔记本，她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工作。

妈妈同意了我的想法。

或许是爸爸走得早，所以我很小就开始懂事了。

不过，这卖房子也是一门“学问”。

被楼上欺负这么多年，总得把场子找回来才行。

房子挂售的这段时间，我和妈妈在老家避暑，回老家之前，我们买了十几个新款大马力震楼器。

全天24小时通电，就是震。

为了防止楼上那三个智障砸门，我还专门花了一万块，找师傅安装了防撞门。

只要没有钥匙，除非爆破队来了，不然谁也拆不了。

如今的妈妈，可能还是当年的妈妈，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文弱的小女孩了。

我反复在群里发送当年牛仔男冲进我家里，对我妈动手的画面，还有我被欺负的画面。

每发一次，都会跟着发五十块红包。

这样大家就都能看到。

这是微信群的特殊机制，哪怕屏蔽消息，依旧能看到红包。

人嘛，都爱贪便宜，看到这种红包提示信息，肯定会下意识的点进来看看。

而且这红包的额度也不能太小，不然让用户习惯了以后，他们会觉得几毛钱的红包抢起来没意思，也不会看群消息。

所以，50块，分五个红包，不大不小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这个视频，我以前一直没发，因为自己害怕，害怕再次被楼上欺负。

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不在这儿住了。

有趣的是，前一段时间，狗蛋刚被牛仔男从医院接回来，这段时间在家静养。

听说是跟别人聚众斗殴，被打的很重。

在医院里躺了一年，如今刚刚出院，回家静养。

报复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以前我在房间学习，他在楼上各种喊叫，到现在我都记得他说的那些话：“丢雷炸他啊”、“对面大残，快去补枪”、“扶我，我还能抢救一下”……等等。

狗蛋一家人，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我坐在老家的门前，吃着冰镇西瓜，吹着电风扇，点开手机，调出监控录像。

改装版震楼器，全天24小时运行，地板上落了一层灰尘，应该是震楼器把天花板上的那些细微粉末震下来了。

就连那监控画面，也一直在微微颤着。

可见那震楼器的力量不俗。

屋外我也安装了隐蔽性极强的微型监控，我看到过好多次那头发已经发白的牛仔男，在我家门前无能狂怒。

甚至有一次，他还专门带了拆门师傅。

但是拆门师傅不愿意啊，这毕竟不是他家，要是拆了，拆门师傅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胖女人也更胖了，不过看上去更憔悴。

她趴在我家门口的猫眼上，对着里面喊：“我知道你家人能听到，我儿子需要静养，麻烦你们把震楼器关了行不行？我儿子得不到足够的休息，他真的是会死人的！”

没有人理会她。

我淡定的关闭监控，啃了一口西瓜，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候，微信业主群有人@我，一看发现是牛仔男。

信息大致的内容就是让我小心点，别让他逮住，不然弄死我。

我反手截图，报警，说有人要弄死我。

不管怎样，反正有事情，就上报，至于后续如何，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打的每一个求救电话，警方那边都是有记录的，他们也会亲自联系威胁我的人。

不过，群里人都站在了我这一边，尤其是小区的那家超市老板，还有我们那一栋一楼的住户。

都在骂他咎由自取。

后来我听人说，狗蛋被震楼器镇成脑震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牛仔男试图起诉我。

我反手就把他告了。

还将这些年保存下来的证据，一一交给专业的律师。

暑假结束，我带着妈妈搬到了大学附近，妈妈说暂时不买房，先租房。

我那房子卖掉之后的两年，也就是我大四那年，听说闹了人命。

因为我没有退群，一直潜伏在群里。

通过群聊的字里行间我才明白，买我房子的那一户，是个大龄单身男，性格孤僻，还是个自由职业者。

每天就是在家工作。

他住进来以后，楼上就一直有动静。

孤僻男上楼交涉，却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那牛仔男，居然把在我这里受到的气，都撒在孤僻男身上。

一个月后，孤僻男实在受不了这一家子，在一个暴雨夜，把这一家子人全宰了……